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守望著天空大海,感受“麵朝大海,春暖花開。”守望,是一份渴望;守望,更是來自心底的一份期盼。
又是一年春節,家家戶戶點燃了幸福的燈。破舊不堪的低瓦房裏,老人抱出一堆又一堆的瓶瓶罐罐,將它們放置到自家後院。“咚咚”------這些瓶瓶罐罐似乎在極力迎合這喜慶的氛圍,卻又顯得滄桑無力,反倒有一絲哀怨的味道在其中。
她是村裏的空巢老人,老伴在50年抗美援朝的長津湖戰役犧牲,唯一的兒子也在西藏駐守邊疆。“恁看見俺兒了嗎?”“俺兒回來了嗎?”老人一逢村裏外出歸來的青年就問道。可是所有人的回答都如出一轍———不是“不知道”就是“不清楚”。
每當看到村裏有人把大紅對聯高高掛起的時候,她總是站在旁邊樂嗬嗬道:“等俺兒回來了俺也貼這大紅對聯......”。村口的小樹苗早已成參天大樹,她也早已滿頭銀絲,歲月這把刻刀在她的臉上刻滿了滄桑,隻是她早已渾濁的雙眼卻依然那麼執著地望向兒子可能歸來的方向,她堅信兒子很快就會回來的......
就這樣,從清晨到晌午,從晌午到傍晚,一直到天也黑了。昏黃的燈光將老人的影子越拉越長,一直延到胡同的盡頭,同時也深深的紮根了老人的守望裏。
就這樣,老人一天天數著,一年年盼著,到如今這已是兒子沒回家過年的第十個年頭了,今年春節老人依然像往年一樣盼著兒子能夠回來,也依然在為迎接兒子歸來而忙碌著。為了不讓兒子回來看到這滿院的瓶瓶罐罐而操心。老人便將它們挪到了後院,她一邊忙碌著,一一邊自言自語:“過年了,俺兒該回來了......”。
風,凜冽著;雪,飛舞著。難以想象,到底是什麼在撐持她在如此令人無助,
如此淒清的漫漫長夜中一直守望守望......
天更晚了,老人顫顫巍巍的回到小屋,輕輕將對聯貼起,一句平淡普遍的“團團圓圓”在此刻成了一種奢望。
接著她蹲在灶台邊升起了一把火,開始準備自己“豐盛”的“年夜飯”——半鍋老井裏略些發渾的水,待燒開後放幾片白菜幫,下幾根麵條,撒點鹽,臨出鍋前滴上幾滴平日裏不舍得吃的香油。沒錯,這就是老人的年夜飯。燒的通紅的炭火映著灶台邊給兒子準備的餃子,很亮,很亮......
老人捧著她的“年夜飯”坐在家門口,繼續那無窮盡的守望......
“兒行千裏母擔憂”,兒女出門在外,他們隻有奢望著,奢望著能夠在兒女的陪伴下安度晚年,享一享天倫之樂。也就僅此而已......
回村的車子陸陸續續,歸鄉的人也一批又一批。
可惜老人一直守望著的那個高大健碩的身影一直沒有出現。
次日清早,她也不負守望,終於迎來了她翹首以盼的兒子——一枚一等功的勳章與一個黑漆漆的骨灰盒。
“敬禮!”帶頭的軍官與兩名隨行士兵挺立在老人麵前。“嬸子,我們把小韋帶回來了。他是好樣的,他沒有愧對您,黨與國家的信任。他是我們無數將士的驕傲!”
原來,他在邊境巡邏的時候發現了一夥來路不明的武裝分子妄圖潛入我國境內實施犯罪,他上前阻攔,誰曾想那夥武裝分子極其猖狂,對他開槍,但哪怕身中數槍的情況下他也沒有忘記黨和國家交托給他的使命,靠著堅定的信念與他們殊死戰鬥,卻因寡不敵眾而為國捐軀。但他也聞聲趕來的戰友爭取了時間,最後不辱使命,終將武裝分子就地正法,以此祭奠不滅英魂。
老人顫顫巍巍的接過骨灰盒,輕輕地撫摸著,就好像在撫摸著兒子的頭一樣。慈祥欣慰的笑道“俺兒子出息了,聽著沒?人都把你當驕傲了呢。你沒丟爹娘的臉,沒有丟國家的臉!”可誰也沒注意到,老人布滿溝壑的臉上早已老淚縱橫.....她哽咽著,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對兒子說話,聲音裏是幾許自豪,又是幾許悲痛.....
老人轉過身去,一步一步踉踉蹌蹌的向小屋走去,但她走的很小心,就像小時候兒子剛學會走時怕兒子磕到一樣。
“娘沒想到你個臭小子還會戲法呀,那麼大個大活人一下子就變到這麼個小盒子裏了,你說這是咋進去的呀?......哦哦,娘懂,這戲法活可不能隨便講......娘能想到看著你變大,變老,可怎麼也沒想到會看著你變小呀......餓不餓呀?走,咱回家,娘給你留了你最愛的酸菜脂渣餡兒的大餃子,來,上屋吃去,剛燒好的碳,屋裏暖和著呢!......”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風,肆虐;雪,橫行。昏黃的燈光下,她佝僂著身子,手輕輕拍著兒子休息的盒子,像小時候哄兒子睡覺一樣,隻是她渾濁的雙眼依然執著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