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方寸之心仍大愛無私,啞者之言卻振聾發聵(1 / 3)

每次回姥爺家我都會異常開心,那裏的一切都令我高興。不論人還是物,目光所及之處都令我歡喜。但卻有這麼一個人讓我深感恐懼。

村裏人都叫他啞巴,那自然源自於他是個啞巴的事實。媽媽告訴我他的年齡應該在40左右,但我回想起他滄桑的臉龐和渾濁的眼角我便習慣性的多給他加上20歲虛無的歲數。他一生無兒無女,也可能有但沒法證實。村裏人說他小時候因為發燒,被赤腳醫生用錯了藥,命是保住了,但是也啞了,從此便這樣了。沒有人了解過他,也不想花時間去了解他。以至於我向老人們詢問到他的姓氏,姓名,何時來到這個村莊等問題他們都無法回答我。

他很和善,對人也友好但我卻對他提不起一點好感。每次到外公家玩,他必然會來悠悠的串門。他咦咦啊啊的樣子讓我心裏不舒服,但出於禮貌也隻能滿臉堆笑。他每次見到我手裏就胡亂比劃一通(反正我感覺是胡亂比劃)隨後手上又擺出個數字。我還一臉茫然的時候我爸爸告訴我說他在問我幾歲。我也趕緊手裏比劃個數字回應他。然後趕緊跑到爸爸身後,不想再和他對話。長大一些後每當得知啞巴要來,我就趕緊跑到屋裏躲著,讓爸爸和姥爺去應付他。

啞巴的家非常簡陋,簡陋到連門都沒有,除他之外有的生命隻有一隻小土狗,狗是很常見的,也是個瘸了一條腿的,有人說是讓啞巴砍了吃了;也有說是啞巴閑來無事打斷的。可隻有我知道,這是一隻小流浪狗,是隔壁村大牛家的,因為鎮上的狗肉館經常會到村裏去抓一些流浪狗,或者花點小錢去買一些不知道誰家狗子的雜種。當時大牛就以三十塊的“高價”賣給了狗肉館,後來不知道怎麼了,啞巴突然大晚上的來他們家拿了根棍子兩下就把小狗的前腿打斷了,當時狗肉館老板和大牛都很生氣,覺得這個晦氣的啞巴又發神經,就找了幾個村頭天天幹仗的小混混教訓了一下啞巴,當時我正巧去鎮上買藥和狗糧,打算給小狗上些藥,花些錢把小狗買回來給姥爺解悶的時候。看到了這一幕,我本能想躲遠一些,沒成想啞巴的牙都被打掉了他們也沒收手,看樣子是想打死他,我連忙找大街上的大人去幫忙,但是沒有一個想伸出援手。沒辦法,我拿了一根棍子,想去幫忙,但當我跑過去,隻見五隻大狼狗跑過來汪汪叫的大吼,當時狂犬疫苗還沒普及到這個小鄉村,但人們都知道被狗咬了多嚴重,罵了一句晦氣,便丟下棍子對著瑟瑟發抖已經有些不省人事的啞巴啐了一口痰叼著煙走了。我怕這些狗會對啞巴怎麼樣,當時不知道從哪聽說的,狼狗是很喜歡吃腐肉和受傷的獵物的,趕緊上前去想把狗驅散。但出乎意料地是,幾隻狼狗圍著啞巴,成防禦狀態,仿佛在擁護他們的狼王,並且像驅趕對他們的狼王不利的忠誠的衛士。我有些不解,沒想到當在日後我知道了這其中的緣由後,我對啞巴的敬佩之情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

當我用剛才買的幾根火腿把狼狗吸引到一旁時,他們竟隻是將火腿叼到離啞巴不到一米遠的地方,似乎看出了我不是壞人,但如果我對他有任何不利,這個距離也足夠將我撲倒。

我檢查了一下啞巴的傷勢,發現了他的雙手死死的護著胸口,我心想啞巴真是傻,這種情況應該護著頭呀。但當我想把他的手拿開看看胸口處有沒有受傷時,我竟一點都搬不動。隻有我一半體重的啞巴此刻像戰士護著自己的槍一般,即使沒了意識,但還是死死的護著。當我費了很大的勁將手掰開後,我的心大受震驚,他懷裏死死抱著的竟與我剛才買的藥和狗糧如出一轍,而且比我的還要多。我把他搖醒,帶著他去診所檢查,好在即使混混夠狠但也怕出人命,隻是挑著肉多的屁股和後背打,上了點藥就打算回去。啞巴得知是我救了他,急忙咿咿呀呀的,還用手比劃著,我知道可能他是想向我道謝吧。後來在我回去參加姥爺的葬禮時的閑聊之際才知道為什麼當時啞巴要把小狗的腿打斷——因為狗肉館有個規矩,有病的,殘疾的小狗是不要的,當時啞巴也隻是挑了最沒辦法的辦法想保住這隻小狗。我大受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