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世子之爭(1 / 3)

司馬炎被眾人送回了臥房後,王渾緊忙入府稟報了晉王司馬昭知曉,又急匆匆地衝入了內宅,不由分說,一手扛起了醫官張濟,一手提著他的藥箱,一路小跑地到了司馬炎的臥室。

張濟氣喘籲籲地探看過司馬炎的脈象後,這才對王渾道:“公子當下無礙,確是由於急火攻心導致的昏厥。下官這就去為公子準備去火安神的藥物。”他剛跨出門檻,就搖著頭退了回來,原來是自己的藥箱忘拿了。張濟自言自語地道:“人不服老,真的不行嘍。”又轉頭對王渾道:“老朽這幾根枯骨,可是經不起將軍這麼折騰啦!”

王渾急忙行禮道歉,賠著笑道:“是末將魯莽,讓張大夫受驚了!還乞恕罪!末將這就送您老回去。不過,另外還有一件事,得麻煩您老給費費心啦。”說著便向院中成殮南若曦屍身的棺材一指。

正在此時,晉王司馬昭帶著王妃元姬夫人和司馬炎的正妻楊豔來了。眾人急忙上前施禮拜見。元姬夫人看著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愛子,悲從中來,忙顫聲地向張濟問道:“張大夫,安世此刻怎樣了?可有性命之憂嗎?”

張濟緊忙上前行禮,道:“王爺、王妃、瓊芝夫人,三位勿憂。安世公子此刻無礙,隻是由急火攻心導致的昏厥而已。下官這就去為公子煎藥,且敢以人頭擔保:三副藥後,公子便可以恢複如常了。”

元姬夫人含著淚點了點頭,轉身走到了司馬炎的榻前,拉起兒子的手,啜泣流淚。楊豔看到丈夫臉色蒼白、衣衫染血,卻再也控製不住了,撲倒在司馬炎的胸膛上痛哭起來。

司馬昭遣退了護衛在此處的“玄甲烈炎軍”後,向曹誌問道:“允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安世為何會昏迷不醒?院中的棺材,成殮的又是何人?”

曹誌這才將夏侯媛襲殺司馬炎、南若曦舍命救夫、曇柯迦羅法師仗義出手相救的事,原原本本地向他們講述了。

司馬昭微合二目,靜靜地聽著。他喜怒不形於色,直到曹誌講完,這才微微地點了點頭。元姬夫人和楊豔都向曹誌、司陽等人投來了感激的目光。

元姬夫人拉起身旁司辰的手,道:“你們姐妹終於能夠放下仇恨,將自己視為司馬家的人,嬸母由衷地為你們感到高興和欣慰。”她又愛撫著身旁司月的長發,向丈夫道:“兄長和夏侯嫂嫂在天有靈,我們就擇個良辰吉日,讓陽、月、星、辰四姐妹認祖歸宗吧!好嗎?王爺!”

司馬昭仍然微合著二目,隻是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元姬夫人麵向眾人,接著道:“要不是有眾位親友、軍士舍命相護,安世可能過不了今晚的難關。”說著便要拉著楊豔向眾人起身施禮道謝。

許潼急忙拉住了二人,道:“王妃、瓊芝姐姐,和大夥兒無須這麼客氣,要不是當日安世在成都暗中主持平亂,又在蜀宮力戰鍾會,舍命相救我家王爺和文君,我們夫婦可能早就殉國了。雖然安世因此內力全失,但畢竟福大命大,今日竟然能夠得到佛門高僧的護佑。否則,僅憑我們幾個,是無論如何都護他不住的。”

曹誌道:“王妃勿憂,法師他老人家還傳了安世一套《摩訶波若心經》,說是隻要照此經修習,不出半年,他的內力便可以盡複舊觀,如能堅持修習,還會使內功的修為更上一層樓呢!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元姬夫人和楊豔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楊豔更是起身離席,坐到了司馬炎的臥榻旁,愛憐地輕撫著丈夫的臉龐。

司陽道:“安世固然因禍得福,就是可憐了若曦妹子,花一樣的年華,卻被夏侯媛那個老妖婦殘忍地奪去了性命。”收到後來,已經語帶悲聲了。

司星道:“姐姐,雖然法師以佛門神功迫退了那個老妖婦,可司馬家除了安世之外,卻無人能夠抵敵於她。”又轉頭對司馬昭道:“叔父,您和嬸母、瓊芝在這裏照顧安世,我們姐妹這就去府外布防,萬一……”

一直沉默的司馬昭,忽然睜開了雙目,兩隻眸子精光四射,他打斷了司月,道:“月兒不必擔心,安世的五千‘玄甲烈炎軍’在王渾的統領之下,已經將王府團團圍住。這次是有備而戰,況且他們人人訓練有素,兼之又都攜帶了強弓硬弩,那夏侯媛是萬萬不敢再靠近王府的。同時,本王也調集了一萬近衛軍去守衛徽瑜嫂嫂和桃符。”

司月擔心地問道:“叔父,莫非那老妖婦和母親、攸弟也有過節,想除之而後快?”

司馬昭道:“那夏侯媛雖然是老謀深算,卻找錯了複仇的對象!”

司辰道:“叔父這話何意?”

司馬昭站起身,道:“叔父的王爵之位和相國之尊,本來就是你們父親的。在族譜上,桃符就是景王的嫡長子。待我百年之後,自當將王位和官職傳於桃符。夏侯媛想殺掉一個司馬炎就動搖我司馬氏的根基?她打錯算盤了!”

許潼插口道:“王爺是說要立桃符做晉王世子嗎?”她身旁的曹誌緊忙低下頭,向妻子連打眼色。他心道:“這種涉及到國祚、宗族的大事,怎麼會輪到他們這些外人來染指?文君天真爛漫,這種話怎麼能當眾問出來?況且問的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大權獨攬的當事人——晉王司馬昭!?”眾人都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向了長身而立的司馬昭。

司馬昭眼中的寒芒一閃即逝,他先看了一眼吐了吐舌頭的許潼,才微笑著向眾人道:“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啊!本王得位於兄長,自然是要還位於桃符的。況且,這些年桃符始終追隨於本王的左右參習政務。如今,他的才德威望,豈是安世這一介武夫可比的?”跟著他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元姬夫人,道:“夫人,本王說得沒錯吧?”

元姬夫人蘭質蕙心,當即道:“王爺說得極是!當初我們請伯潛先生帶著安世,不遠萬裏去尋訪名師習武,一來是為了能夠治愈安世體內的寒毒,二來是希望安世能夠通過習武強身健體,將來好能夠輔佐桃符,共同為國效力。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兩兄弟總算是沒有讓兄嫂和我們夫婦失望,雙雙學有所成。他們一文一武,正好可以成為陛下的左膀右臂。”

眾人聽完元姬夫人的這番話,均默默點頭,心中釋然。司馬昭手撚長須,向元姬夫人微笑著點了點頭。

屋內的眾人當中,隻有楊豔聽完之後心如刀割、肝腸寸斷。她心道:“自己的丈夫為了司馬氏曆盡艱辛、不辭勞苦、九死一生;為了這個國,他屢次舍命相護;為了平定鍾會之亂,他勤修苦練二十餘年的內力毀於一旦;為了這個家,他屢次與夏侯媛為敵。可憐我們年僅兩歲的正則,便是死在了那個老妖婦的指下。就連我與受孕成胎的正度,母子也險些喪命於白雲山的樹林之內。這一切的一切,原來都隻是為了保住桃符,原來都隻是為了成為司馬家奪權固權的工具!”想到此處,她眼含熱淚,又不敢聲張,隻得趴在丈夫那寬闊的胸膛上悲泣。

這時,忽然有一隻手,緊緊地握住了她垂在丈夫體側的柔荑。楊豔本能地一驚,隨即明白了:握住她手的人,正是自己的丈夫。他不僅醒了,更是聽到了剛剛父母的那番話。

司馬昭向著陽、月、星、辰四女道:“陽兒,你們姐妹這就隨叔父去嫂嫂和桃符那裏吧。在世子冊立之前的這段時間裏,你們一定要守護好他們母子的安全。”頓了頓又道:“近幾日本王便要頒布新的國策,如果能夠順利推行的話,對國家將是大有裨益的,也算是完成了我司馬氏兩代人的宏願啦!再過幾日便是端陽節,正是黃道吉日。父親大人在世之時,曾給我們兄弟留下嚴令——不得掃墓祭祀。但認祖歸宗乃是宗族大事,須當告知他老人家和兄嫂的在天之靈。屆時,我們就在首陽山下,舉行一個簡單的儀式,你們看可好啊?”

司陽四姐妹忙起身,齊聲道:“一切全憑叔父做主!”

司馬昭撚須微笑,率先出門去了,連一眼都沒瞧向仍然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親兒子。

曹誌和許潼今夜也受傷不輕,當即起身向元姬夫人和楊豔告辭,回府去了。

此時的屋內,隻剩下了元姬夫人、楊豔、鳴凰和司馬炎四人。

元姬夫人緩步走到了司馬炎的榻前,扶起了楊豔,又從榻上緩緩拉起了兒子的手。她看到了留在司馬炎的眼角尚未被擦去的淚珠,輕聲地拍著兒子的手背,顫聲道:“我苦命的安世啊,娘相信你會理解父母這一片苦心的。你和桃符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啊!如今你的父親雖然大權獨攬,但我司馬氏的周圍,仍有眾多強敵窺伺在旁,那個夏侯媛隻不過是這些人當中的佼佼者而已。你未來的路,道阻且長,要忍人所不能忍,方能成人所不能成啊!”她見兒子的眼角又流下了兩行清淚,這才用衣袖幫司馬炎拭去了淚痕,又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拍了拍,這才起身出房去了。

楊豔和鳴凰恭送元姬夫人離開後,楊豔道:“鳴凰姐姐,此時正值多事之秋,我還要去照看正度、弘度兩個孩兒。安世就托付給你啦!”

鳴凰道:“夫人放心,鳴凰誓死守護公子!”楊豔這才以袖拭淚,依依不舍地去了。

次日一早,司馬炎就開始修煉曇柯迦羅法師所傳的《摩訶波若心經》。雖然沒有記全,但他仍是一連三日,足不出戶,勤修苦練。在佛門心法的加持下,司馬炎清晰地感覺到體內原本受到重創的經脈,正在一點點地康複、殷實。這佛門內功不但沒有和他自己修習的玄門內功相排斥,反而將他的鬼穀內力與體內盤桓相鬥多年的張楚、夏侯媛的內力,整合為一。他的手足之間,也不再像前些時日那般的酸軟無力了。他稍一提氣,又能感覺到一股醇厚、沛然的真氣,在體內的經脈當中緩緩遊走,除了還有部分閉塞的經脈之外,意到氣到,無不隨心所欲、揮灑如意。

他將體內的真氣搬運了一個周天,每當遇到閉塞的經脈,他不敢強行硬衝,隻得緩緩運氣。司馬炎心道:“恩師曾教導過我:‘以真氣療傷,最是忌諱急功近利’。看來雖不至於像允恭兄長說的‘半年’之久,但至少也要花上三個月的時間,才能完全打通經脈康複如初。三個月是長了點,但相比之後半生做個內功盡失的‘廢人’,上蒼已經待我司馬炎不薄了。”他直到調勻了內息之後,這才走下臥榻,對身旁雙眼紅腫的鳴凰道:“凰兒,這幾天辛苦你啦。”

平日裏,司馬炎要麼直接喚她的名字,要麼喚她作姐姐,還從來沒有這麼稱呼過她。鳴凰有些意亂情迷,不自覺地道:“你……你喚我作什麼?”

司馬炎摟著她不盈一握的蠻腰,微笑著道:“我喚你作‘凰兒’啊!看看你的眼睛,已經這般紅腫了。除了三日三夜沒合過眼,還為安世流了不少的眼淚吧。”

鳴凰不好意思地想要推開他,一連用了兩次力,卻發現司馬炎的手臂紋絲不動,當即瞪著紅腫的大眼睛,道:“公子的內力盡複了?這佛門的內功竟然如此神奇?”

司馬炎笑著道:“法師他老人家所傳的心法確實玄妙,但要‘盡複’的話,怎麼也要再勤修幾個月才成。我隻修習了三天,感覺卻像恢複了三年的功力一般。今晚我們就到鏊子山去!”

鳴凰不解地道:“鏊子山!?”旋即又嘟起嘴,道:“你的身體才剛剛好些,又要胡鬧。想要外出遊玩,也不差這一時三刻吧?還是多休息幾天再去吧!”

司馬炎道:“安世等得起,可若曦卻等不起了!”

鳴凰聽他忽然提起了南若曦,神色一黯,這才記起:南若曦的棺材,此刻已經在院中停放三日了。雖然張濟大夫為她配了不少的香料,但值此時節,的確不適合屍體久放。她當即問道:“若曦妹妹的屍骨和鏊子山有什麼關聯嗎?”

司馬炎道:“當然有關聯了。伯潛叔叔曾對我說:‘安世百年後的陵墓適合修在此地。那裏有巍峨的伏牛山瞻於前,邙山主脈障其後,地理形勢蔚為壯觀。鏊子山山頂平坦,東西長約百丈,由南望去,兀立如屏。在鏊子山的兩端,各有一個獨立的山頭,它們分別向南伸出了一條較為平緩的山梁,對墓地形成了三麵環抱之勢,實為一處‘風水寶穴’。若曦離世之前,我從沒想過自己陵墓的事,想不到她正當妙齡,竟先我而去。出嫁從夫,因為我將來要葬到那裏,故此,待到你們百年之後,自然也要相從為夫於那裏啦。”

鳴凰不自覺地靠緊了他,又將頭埋入了司馬炎的懷中。

待到戌時一過,五千“玄甲烈炎軍”便載著南若曦的木棺,出城向鏊子山駛去。除了入殮下葬的一應器物之外,強弓硬弩和充足的箭矢則是必不可少的。

夏侯媛之所以能夠迫得司馬炎狼狽而逃,以至於仆死妻亡,利用的正是兵家的“避實擊虛”。她憑著強悍的身手,破去了樊瑞和數十名手下的狙擊,將刺殺的對象趕離了戰力強大的“玄甲烈炎軍”,讓他們無法組成戰陣,更發揮不了人數和裝備上的優勢。司馬炎痛定思痛,重新布置了行軍隊列,一旦有變,他的“玄甲烈炎軍”可以迅速變陣護衛主將。既要防範像夏侯媛那樣的高手行刺,又要減小傷亡,沒有什麼能比得過密如雨點的箭矢了。

司馬炎上次到鏊子山遊玩時,還有司馬燮隨同。那時,更名為南若曦的東倭女王台與,也好端端地活著。故地重臨,兩位影響了司馬炎人生軌跡的“至親”卻已天人永隔。最可恨的是,他們竟然都喪生在了同一個人的手中,而至今那個惡毒的摸金校尉仍然逍遙法外,繼續籌劃著如何讓司馬氏萬劫不複。

司馬炎伏在南若曦的墓前大哭了一場,這才收拾心情,率眾回了洛陽。剛剛經曆了如此慘痛的打擊之後,他不得不繼續麵對那個逃避已久的問題——晉王世子的身份。

司馬炎騎著“奔雷”緩步而行,一路上默然無語,而他的內心當中,卻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司馬炎心想:“如今父親年事已高,待他老人家百年之後,手中權柄的接班人,無疑就是晉王世子了。我身為司馬氏的嫡長子,本來繼位是順理成章的事。可是父親的權利,完全來自於已故的伯父,又因為伯父無子,這才將年幼的桃符過繼給了他。如今論身份:桃符雖然不是父親的嫡長子,但他在伯父的一脈,卻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一旦父親將權利交還,在繼承人的身份上,我將無法和桃符比肩;論才能:桃符精通政務,也頗擅長治軍。在京畿的衛戍部隊、常備軍和禁軍當中,他的威望相比於我,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論德行,我雖然自負不遜於桃符,但是由於我常年在外奔波,兩年前,我又違背了父親的意願,親手滅了呂巽的滿門。雖然是為嵇康先生報了大仇,但終歸是否定了當時父親的決策,就連對我疼愛有加的母親,也說我戾氣太重。我唯一能勝過桃符的,就隻剩下武技這一項了。可我怎能行那同室操戈、手足相殘之事呢?但是……但是一旦失去了這個世子之位,我的大仇何時能夠得報?我的大誌何日能夠得伸啊?”

司馬炎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隊伍已行至了洛陽城邊。忽然,他的近衛將王渾發出了全軍戒備的信號。訓練有素的“玄甲烈炎軍”迅速變陣,將司馬炎拱衛在中央,他們人人彎弓搭箭,嚴陣以待。司馬炎這才收攝心神,抬頭觀瞧:隻見由廣陽門處,急匆匆地奔來了一人一騎。

待到那名騎手駛近,王渾這才看清,原來此人是司馬炎昔日的同窗——關內侯羊琇。他急忙打出手勢,“玄甲烈炎軍”整齊一致地收起了弓弩,並為來人讓出了一條道路。

羊琇來到了司馬炎的近前,先與諸人見過禮後,才喘著氣道:“我的中撫軍大人,您可算回來了!”

司馬炎見他的神情甚是焦急,便問道:“稚舒,何事如此著急?有話慢慢說,可是我晉王府中發生了什麼事嗎?”

羊琇道:“的確是晉王府發生了大事,不過大人放心,王爺、王妃平安無事。”隨即壓低了聲音道:“隻是王府內要變天了!”

司馬炎會意,便帶領眾人暫不入城,而是轉路回了洛陽城外“玄甲烈炎軍”的衛所。

有軍士送來了茶湯之後,便為他們放下了帳簾,恭敬地退了出去。此時,大帳之內隻有司馬炎、鳴凰、王渾和羊琇四人時,羊琇才道:“今日我在王府內,同賈充、裴秀、荀勖、還有在下的堂兄羊祜與晉王一同議事。本來議的是要重新建立‘五等爵製’的事,但不知怎地,晉王忽然提到了冊立世子的事。”

司馬炎心中就是一凜,急忙問道:“父親意屬何人?可是桃符嗎?”

羊琇道:“依在下所見,晉王心中的確中意的是桃符。‘五等爵製’已經議了多次,中護軍賈充從回到洛陽之後,就被晉王指派,要結合‘五等爵’製定新的法律,如今新法成稿,晉王已然允可了。”

王渾道:“這‘五等爵製’的再次建立,乃是晉王這兩年一直主張的國策,末將卻看不出來,這和冊立世子有什麼關聯啊?”

羊琇道:“明日的朝會,晉王便要頒布‘五等爵製’和新法,而今日卻突然向我等問及了世子人選的問題……”

司馬炎打斷他道:“諸位重臣的意思如何?又是如何向父親建言的?”

羊琇道:“與會的這些人,都是晉王的心腹之臣。昔年,武皇帝做魏王之時,就在立誰當世子的問題上舉棋不定,也曾多次向身邊的重臣問詢。楊修因為過早支持陳思王被殺、賈詡一言不發卻暗助文皇帝成就了大業。這些往事都曆曆在目,眾臣又豈會不知道其中的幹係呢?故此,所有人都稱這乃是晉王的家事,外臣不便表態。在下鬥膽言之:放眼當今,曹氏衰微,晉王年老,今天的世子很可能就是明天的陛下!”

司馬炎倒吸了一口冷氣,心道:“我隻想著要繼承父親的權柄,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報仇伸誌,卻從沒想過要學曹丕一般的篡位稱帝啊。稚舒所言不虛,看來這世子之位幹係重大,還擔負著改天換日,一統華夏的重任。”想到此處,司馬炎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王渾道:“你小子都要把我急死了!既然眾臣都未表態,稚舒是如何看出晉王中意桃符的呢?”

羊琇笑著道:“玄衝將軍稍安勿躁嘛。晉王平日裏就對桃符推崇有加,也曾多次在人前說過,要將權柄歸還給已故大將軍的一脈,但這些都說明不了什麼。在下是從晉王準備在明日朝會上頒布的一道任命,看出他老人家是中意桃符的。”

王渾追問道:“什麼任命啊?”

羊琇道:“晉王準備明日頒布‘五等爵製’和新法後,做出一係列的人事調動。這頭一位,就是改封為安昌縣侯的司馬攸,待過些時日後,再將其升為衛將軍!”

王渾驚道:“什麼!?”

司馬炎難掩傷心失望的神色,道:“桃符本就掌管著京畿的衛戍部隊,如今再掌控了禁軍,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我這個中撫軍雖然在常備軍中權利極大,但為了爭奪世子之位,總不能調集常備軍兵困洛陽,發動政變吧。況且父親還在,他是算準了我不會行此悖逆之事,才做出了此等的安排。以父親行事的老辣,我估計一會兒回到府中就會發現,中撫軍的兵符早已被他老人家收回去了。難怪父親會說:‘本王得位於兄長,自然是要還位於桃符的。況且這些年桃符始終追隨於本王左右參習政務,如今他的才德威望,豈是安世這一屆武夫可比的?’”說罷司馬炎合上了雙目,兩行熱淚卻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