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這是最後一座山峰。”胖子在胸口劃了個“十”字,然而,上帝並不如他所願,——雖然他的所在似已登頂,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仍然是山,而無論他想從哪一個方向下山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跋涉山林後獲得的疲累,多少算是消沉了他失去兒子的悲痛之心。在這一刻,金色的夕陽下,他似乎又恢複了遊山玩水的頑主心態。他極目遠眺,北麵山勢綿延之後,遠處的景物似陌生而又熟悉。
“那麼……”胖子腦海中已經有了這一帶的地形圖,黃河從昆侖山脈往北,穿過祁連山脈東麵與六盤山北麵,沿著賀蘭山的山勢一直往北,直到陰山山脈算是完成了“幾”字的第一劃,陰山山脈是橫,再而沿著呂梁山脈往南,在華山之北完成了與渭水的合流,繼而沿秦嶺的山勢往東流,不遠處就是函穀關三門峽小浪底什麼的了....
“是潼關!”
滋養了關中平原的渭河,在潼關彙入從北邊奔騰而來的黃河,恰巧黃河在這裏走完了“幾”字形的最後一個大彎。而黃河對麵東北方向上,仿佛一塊半島,河水呈夾角之勢將其包圍,那是著名的風陵渡,胖子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小說《神雕俠侶》中郭襄兄妹三人度過的那個風雪之夜。那個地方,曾是黃河上最大的渡口,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通過這裏,出入秦晉。
兩個多月的流浪,最想見到的就是人,可是快要走出大山時,最害怕的卻又是碰見人。最近這幾天,胖子多少算是發現人類的足跡了,可心裏卻害怕自己猜測的答案,手上緊握著自製的弓箭,警惕可能出現的大型野獸,或是那意想中的獵戶和巡山人。
人間四月芳菲盡,初夏的山間,低矮的野棗樹上已經開滿了“故事裏的小黃花”,而胖子在漫無目的中可謂經曆寒暑四時,他不隻一次地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尋找那明媚的憂傷,但是沒有眼淚,即便山穀中的翠竹都已開花。
已是落花時節,微雨時晴,更又像是葬花的天氣。
官道上多的是泥濘,而非水泥,胖子不會以為這是做夢或者是在電影拍攝的場地,兩個多月以來,他隻能自己跟自己說話,有時對著空穀喊喊,回音還是自己的,不見外人的絕望,已經讓他有了穿越者的覺悟。
盡管之前與朋友對此有過討論,但他是從不願意附和的,一來是因為相信能量守恒定律,你想你要是穿越到古代了,那古代是不是必須死一個人?如果不,那穿越者會不會變成那煽動的翅膀,帶動一片汪洋?而根據邏輯學推論,後世的人應該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結論則是:穿越者唯一的出路就是沒有出路,即“默默無聞”地孤獨老去……
雖然對於這樣的答案忐忑不安,胖子還是希望兒子也同樣穿越了過來,他們父子兩終有相聚的一天。所以這兩個多月,胖子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兒子。或許,這也是支撐他在渺無人煙的林海中穿行了兩個多月的動力罷——不過,胖子也並不是盲目的,至少,他知道牛頓用第三運動定律詮釋過這樣的規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那麼,與其茫無頭緒的尋找兒子,不如在這個世界裏鬧出些動靜,讓兒子來找自己最好。
那麼,怎麼開始呢?
胖子首先設想著這是一個夢境,就像《盜夢空間》裏麵的裏麵幾層,隨便是哪一層好了。又像是一個遊戲,當然,有一個前提,無論是夢還是遊戲,他的生命都不可能有兩次,春哥附體什麼的他再也無法體會了。
好在,遊戲有遊戲的規則。大富翁遊戲裏,玩家起始的操作便是買賣期貨,再而是雇人買地開商店;冰封王座裏,起手是采礦造英雄造房子。想到這兩個遊戲的時候,胖子隻能感歎前路的艱難,是啊,自己身上還有什麼東西可做期貨呢?自己的第一桶金又是在哪呢?大航海時代呢?還是要建立基地,下一步才是出去掠奪……——所有的遊戲,出手的第一步,全都指向著人錢地。
悲劇的是,自己一無所有,穿著自己這身破爛衣服出現在路上還可能被人當成異類給抓起來。
遠遠就聽到了官道上來了人,行到近處卻是幾個士子,腰懸寶劍,鮮衣怒馬。初時看他們的打扮,胖子隻能猜出這是宋以前的裝扮,因為宋以後朝廷開始重文輕武,那以後的書生的是不屑於配劍的。但奇怪的是,雖然隔著幾十米,胖子卻能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仲淹這開館授徒的棋局實在高妙,我李密自愧弗如啊。”說話的人聲音最為雄壯,身形也最魁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