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科舉考試基本是做過場,仗著個特奏名的資格,過的可謂是輕鬆。第一場是和內史侍郎虞世基下了把圍棋,第二場是在黃門侍郎裴世矩麵前吹了首笛曲,興許是楊二打過招呼的緣故,胖子不出意外地得了個中。
裴世矩在曆史上亦名為裴矩,那是為了避唐太宗諱,正如蔡昭姬最後被改名為“蔡文姬”,李玄霸被改為李元霸一樣。當然,這種改名並沒經過他們本人同意。
可他們有權表示意見嗎?
他的名字,他無權作主——這就是曆史。大隋裏麵也是處處講究避諱的,比如三省六部裏麵的內史省,原本就叫中書省,可是,隋文帝的父親,名字叫楊忠。
不用說,這前麵兩場考試都是水分最大,也最無關緊要的,他們敢在這上麵放水,也是仗著考生不會有什麼機會在皇帝麵前下棋彈琴,所以這兩個考官油水最足,也最有實權。
胖子在考完前麵兩項的時候,便得到了一個下午的休息,那個時候,二百多個士子還在與“明經”做著殊死的搏鬥。胖子屬於特長生,所以免去了這科舉考試中極為重要的一環。而這一環節由禦史大夫裴蘊做主考。
“書”倒是沒有特別的考試,全都在做策論的字跡裏麵體現了,至於“畫”嘛,那就要在皇帝麵前才能做了。而策論的內容,是納言蘇威出的題目——擬作賈誼《過秦論》。其餘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左驍衛大將軍張瑾、吏部尚書牛弘都算是副考官。
胖子拿到題目以後就笑了,本來想著這一場考試是最難過的,不過現在倒覺得是最簡單的了,隻是,自己老蘇的《六國論》還是杜牧的《阿房宮賦》呢?想了想,還是選擇了後者,畢竟,老蘇同誌有可能是自己的後代,還是給他留點成名的東西吧;況且,就立論而言,《阿房宮賦》與《過秦論》更貼切,而且自己以賦為名,抄襲痕跡反沒那麼重,肚子裏本來有貨,卻假裝傻子,真讓人難受啊。
更讓胖子難受的是,卷子才寫到一半的時候,已經有三個人交卷離開了,蘇威同誌在上麵看那幾分卷子的時候搖頭晃腦的,而在場的其餘人可就費勁心思急出冷汗了,胖子覺得在裏麵也沒什麼意思,便第四個交了卷子。
當蘇威接過卷子看時,先入目的便是胖子那一筆褚楷,當然,現在褚遂良還在跟胖子失蹤的兒子一般大,這褚楷隻能是蘇楷了;再看那《阿房宮賦》時,不由感歎:“有這一筆字,有這一賦,其他不用考都取得。”牛弘聽說,讀著胖子的卷子也是大搖其頭,兩人都對這個特奏名的考生歎服不已。
第二日午後,吏部侍郎牛弘與司隸大夫薛道衡帶著新科秀才孫山、杜正藏、杜正倫以及進士蘇遊進宮的時候,隋帝楊廣正與盧思道、許善心和虞世基等人正在流杯殿飲宴,胖子等人遠遠便聽見了眾人的叫好聲,“陛下此詩妙極。”
隋帝楊廣自然是興致更高,哈哈一笑,“眾位愛卿快做來,有能相和的,賞禦酒一瓶。”眾人努力思索著,卻都麵做苦色連忙搖手,額上的皺紋縱橫交錯似乎正在竭力擠出點靈感來。
“此韻太難,臣等愚鈍。”
此時牛弘等已然近前,隋帝楊廣似沒看見他在辦公事似的,隻隨意說道,“眾位愛卿都坐下,先喝一輪再說。薛愛卿今日姍姍來遲,理應罰你。不過今天就免了,朕剛剛做了首詩,你來和一曲吧。”
胖子等人並不敢太過放肆,甚至連抬頭與隋帝平視都不敢,按照當時的禮製,有等級差別的人相互見麵,其中等級低的不能抬眼看等級高者。三國時,名士劉幀在宴會中平眼正視曹丕夫人——後來的甄皇後,曹操聞訊後,立刻以“大不敬”治其罪,這便是典故“平視獲罪”和“劉幀平視”的來曆。
當然這時候隋帝的眼裏也隻有薛道衡一人,所以胖子才敢仔細打量了下這曆史上出了名的暴君,——但現在的楊廣並沒穿朝服,此時的他,四十歲上下,因誌得而氣度雍容,寬衣大袖中的瀟灑勁,絲毫不讓林下七子,若是誰能把如此名士**的人物扯到暴戾的昏君身上,這人的想象力一定很好。
薛道衡聽說做詩,一時也興奮起來,三杯酒喝完,老臉已是酡紅,“不知剛才陛下所作是?”話剛問完,便看見一個宮人遞了宣紙過來,上麵寫道是:
“孟軻敘遊聖,枚乘說愈疾。逖聽乃前聞,臨深驗茲日。
浮天迥無岸,含靈固非一。委輸百穀歸,朝宗萬川溢。
分城碧霧晴,連洲彩雲密。欣同夫子觀,深愧玄虛筆。”
薛道衡一字字讀來,自然又是轟然叫好聲響成一片,掌聲也不適時機地響了起來,胖子也忍不住叫了聲好,但更他不可思議的是薛道衡,他隻思索了不到半分鍾,便開始吟出了和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