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兄,您提拔愚弟為千戶,恐怕……”楊衝本想說“恐怕小弟無法勝任”,轉而一想,若是如此一說,胡古月定要問他緣由。楊衝到時隻好將自己得了“失憶症”一事和盤托出。他擔心胡古月因此嫌棄他喪失了利用價值,便要排除出錦衣衛隊伍。
而胡古月剛才又言明了他楊衝是“身負密職”的——是“密職”!而且還是“世襲罔替”!也就是說,楊衝本應該知道什麼秘密,背負著某個重要的職責。卻由於殷小君的穿越附身,記憶更替,所以,現在的“新楊衝”對本應記得的秘密,一無所知。一旦他被排除出錦衣衛隊伍,那麼按照錦衣衛的辦事風格,肯定不放心一個曾經知道他們秘密的人就這麼脫離隊伍。要保證楊衝不會某天突然“恢複記憶”,泄露秘密,那就必須永遠囚禁楊衝——甚至是直接殺掉楊衝!
他又想到,上一世雖對明朝曆史不甚精通,可對於錦衣衛的赫赫大名,卻是如雷貫耳的。據說錦衣衛有個“詔獄”,但凡進了這特殊的監獄,可謂日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死也被扒層皮——不,扒皮還算輕的,說不定是抽骨、挖目、割鼻……
想到這些令人作嘔的酷刑,楊衝心中著實害怕,所以隻說到“恐怕”二字,便不敢再說下去了。
胡古月聽了楊衝這麼“欲說還休”的半句話,也一時不解其意。而後又見楊衝麵露惶恐之色,緊接著是凝眉不語。胡古月心想:是否因為提升得太過突然,所以這小子心中憂慮?這不可能啊,雖說在錦衣衛中供職,可怎麼說也是為朝廷效力,是正兒八經有品級的朝廷官員。既然是做官的,哪個不是想破了腦袋要升遷的?會有哪個傻子升職了,反倒憂心了?隻怕是歡喜都來不及。
“楊千戶,切莫擔憂,以你的能力,做個千戶是綽綽有餘,故而不必擔心無法勝任。你手下管製的百戶名單,過幾日我自會差人送到你府上。還有,你怎麼還叫我‘胡兄’?該叫我‘胡僉事’才是。”
楊衝暗暗叫苦:“千戶”倒是經常在電視劇裏聽到的官名,“僉事”是個什麼鬼東西?唉,都怪那些搞電影、電視的,拍那麼多辮子戲幹啥,多拍點明朝劇該多好!
不過事到如今,抱怨這些也沒什麼用。他仔細想了想:胡古月既然有權力把我從百戶提拔成千戶,就說明他一定是個比千戶更大的官。也就說,這家夥很有可能就是我的頂頭上司!
想通了這件事以後,楊衝便應道:“胡大人說得是,是卑職疏忽了。”
胡古月點點頭,緊接著問道:“你我不比別的錦衣衛,乃屬‘密探’。而且我們的使命特殊,我想你也知道。所以剛才你即使被我威脅,也絕不肯透露身份,這一點我十分滿意。”
又來了,“使命特殊”!鬼知道這個特殊的使命是什麼!楊衝很想問個清楚明白,可怎麼問呢……別急,好好分析一下——首先,胡古月和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並不知道我也是錦衣衛。其次,我楊衝不認得這位上司,胡古月認為並不奇怪。從這兩點,就可以知道兩件事:其一,這個所謂的“密探”機製,上司認得下屬,而下屬未必認得上司。其二,上司手上有一份下屬的名冊——剛才胡古月不是還說“你手下管製的百戶名單,過幾日我自會差人送到你府上”雲雲嘛——但上司手中隻有名冊,卻很有可能從未和下屬見過麵!
所以,我和他,下屬和上司——今天都是以錦衣衛的身份,初次見麵!
想通了這一點,楊衝放膽說道:“大人,雖說前幾日在城東你我同車,交談頗歡。可您也知道,你我之前從未見過麵。我想大人是憑借手中的名冊確定了我的身份,小的不敢鬥膽請大人出示證據——也不必請大人出示證據,因為大人手中有那份名冊,便是最好的證據。”
“哈哈哈哈,雖說你這推論頗為精妙,可畢竟不如瞧上一眼腰牌來得放心。我也讓你寬心些,喏,你瞧。”胡古月說著,從袖袋裏掏出一塊明晃晃的鐵牌來。
楊衝定睛一看,上麵刻有兩條飛魚的圖案,又有“四品僉事胡古月”七個小字。想必,這就是錦衣衛獨有的腰牌了。他猛然想到:哎呀,不好,我自己的腰牌呢?人家向我出示了腰牌,按理來說,我也該出示我的腰牌給他瞧的。這事兒可不是靠分析就能解決的,快想辦法,快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