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煜過玄黃門,又穿過前庭,一路竟未遇到賀燁,他提著一顆心到了太極殿,一個翠綠色的人影直直向他撲來,蘇煜躲閃不急,被撞了個滿懷,“蘇瑾瑜,多大的人了,還和小時候一樣莽撞,成何體統。”蘇煜虛攬著懷裏的人,任由那毛絨絨的腦袋在他懷裏蛄蛹。
原來此人便是皇後口中所提秋兒,皇帝的第四子,前些年又取表字瑾瑜,然其實際年齡不過八歲。因這小孩上頭有兩個萬分勞苦的親哥,所以到他出生,帝後便都心照不宣的把寵愛毫無保留的給了他,養的他是沒心沒肺,驕縱調皮,好在人多少知道點分寸,才沒闖出大禍來。
這會小老虎拱夠了數,從蘇煜懷裏探出頭來,一個勁的向後張望。
“找什麼呢?”蘇煜回頭看看,萬分疑惑。
小老虎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問蘇煜,“三哥呢,沒和蘇哥哥一起來嗎?”
“霄木未到?”蘇煜皺了眉,正欲再問,便見殿內端坐的二殿下賀屹朝他招手,蘇煜心領神會,將賀秋定在一旁,靠了過去,賀屹持扇附耳,小聲說道:“二弟像是受了罰,昨夜被母後抬回宮了。”
蘇煜頓時大驚,全然忘卻耳後癢意,也不管賀屹如何知曉,急問道:“為何受罰,可嚴重否。”
“具體原因不知,上述也隻不過是我宮中太監經過和朔殿偶然看得。”賀屹歎了口氣,“母後親去相救,估計不是小事。”
“什麼大事小事的。”不知何時,二人身邊探出一個腦袋,賀秋一臉天真無邪的笑著。
賀屹知他這個四弟和他三哥最為親厚,不敢告之實情,正欲搪塞而過,便聽門外宮人高聲報顧先生到,如此一來,不等他再說話,賀秋便竄回了自己的座位,蘇煜雖憂心不已,卻也知尊師重教,暫且安分的坐了回去。
眾人剛坐好,一位穿著青色圓領素袍,頭束木冠,看麵容約莫五十來歲的人拎著一壺茶跨過門檻走了進來。此人便是皇帝親派的皇子師父——顧熙君。
顧熙君人如其名,年輕時便是個儀表堂堂,文采斐然,仗義疏財的君子,在江南一帶聞名遐邇,後考中進士榜眼,又在朝中積極推動各項有利於民生的草案落實,官職曾一度上至禦史大夫,查處過多起官員貪汙舞弊案。可當他欣然領職後,卻上書說自己今後不便議政,請辭了禦史大夫之職,改調去了翰林院修史。
“三殿下怎得沒到?”顧熙君環視一周,眾人皆不知如何答話時,芓寧宮宮人攜命而來,於殿內言明昨日之事。
殿內一時寂靜,隻聽顧熙君準了賀燁的假,蘇煜緊接著領命,正當太監回去複命之時,一道身影從眾人身前閃過,再一轉頭,就看到賀燁一把拽住了那小太監,急問道:“我三哥因何受罰,可否嚴重。”
那小太監隻是奉命傳話,昨夜隻在芓寧宮門口遠遠看了眼,並不清楚情況,忙搖頭請罪。
見賀秋還要糾纏,賀屹瞥了眼師父晦暗不明的臉,忙寸步過去,拿扇子敲背提醒,賀秋一個激靈,方覺失禮,“你同母後說,我下了學和蘇哥哥一起過去。”賀秋小聲同太監說完,頷首回到自己的座位。
太監已走,殿內再無閑雜人等,顧熙君用戒尺敲敲桌案,示意開課,三個學生行禮,顧熙君回禮,幾人坐定。
“今天我們不講時政,亦不講行策。”顧熙君抬眼掃過心不在焉的眾人,徐徐倒了杯茶,品後方說道:“我與諸位授學至今,從未敢懈怠,今日何不閑聊一番,早日下學?”
這話一出才叫心憂的眾人展開了幾分眉頭,齊聲相謝。可幾人以師徒之名相處已久,從來都是你問我答,一時間竟不知從何聊起。顧熙君看著麵麵相覷的三人,笑道:“諸位可同我論論自己的誌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