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七歲的小蘇煜是被母親哄著留在宮裏的,小蘇煜很乖,每天都跑去陪生病的外祖母,日子一天天過去,外祖母的病好了,蘇煜興高采烈的請皇帝舅舅送自己回西境,卻被告知他被長久的留在了宮裏。
那之後,蘇煜鬧上了天,擾的太後又生了病。
太後是皇帝的生母,是謀逆後他為數不多的親人,皇帝他生氣了,將蘇煜拉去打板子。
小孩子身子骨弱,打不得屁股,他便命身邊太監拿著一節漆黑的檀木尺,一下下的抽著蘇煜的手心。
蘇煜那時又倔,心裏又滿是愧疚,梗著臉一聲不吭的挨了數十板,直打的粉嫩的小手充血紅腫,額頭流下的汗蝕的他睜不開雙眼。
就在這時,一道稚嫩沉穩的請安聲從身側傳來。
小蘇煜身子一顫,羞恥心頓時湧上心頭,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手上的板子依舊落著,聽的眾人心驚膽顫。
“父皇……皇祖母命孫兒替……煜兒求個情,還是父皇網開一麵,饒了他。”
那時的蘇煜尚未起表字,父母親好似都忘了,他還沒有表字,如此,賀燁隻能跟著長輩一起稱呼他為煜兒,他比蘇煜大上幾個月,想來也不算唐突。
蘇煜聽了賀燁的話,以為真是外祖母派他來救自己,心上更是愧疚不已,他將手向前猛地一伸,檀木尺就那樣重重的落在了臂彎處。
一瞬間,刺骨的疼痛打破了蘇煜的理智,他驚叫出聲,扶臂蜷縮在了一起。
事發突然,眾人皆是一驚,行刑的太監亦粟粟危懼,跪倒在地。
賀燁緊捏著拳頭,依舊跪在原地。
皇帝冷臉掃過眾人,一個揮手,一個眼神,那個太監便被拉下去打了四十大板,丟了大半條命。
而蘇煜被賀燁失魂落魄的帶了出去,奉命跪在了外祖母寢宮門口。
疼,還是疼,蘇煜強咬著牙忍著,跪的筆直,賀燁進屋不久,便有宮人出來叫他進屋,蘇煜不語,依舊跪著,又過了半刻,正午的太陽已然掛在蘇煜頭頂,就當他意識渙散之際,麵前的宮門開了,頭發花白的外祖母被賀燁攙著走了出來,滿臉的病容,眼看人要跨過房簷走到烈日之下,蘇煜再也忍不住,踉蹌著起身,抱著手臂,一瘸一拐的跑了過去,哭的驚天動地。
“外祖母,煜兒錯了,煜兒錯了……”
太後眼眶一紅,舍下賀燁的手,抱著蘇煜連身安撫:“煜兒別哭,想回家沒錯……沒錯。”
賀燁亦忍不住背過了身去,偷偷抹著眼淚。
那次後,蘇煜也時時想著回家,卻再也沒有像那日一樣鬧過,挨打時也不再賭氣亂動身體,讓那些行刑的人,不至於丟了性命。
但這樣的結果就是,情緒的無限積壓和逐漸漫長的黑夜,噩夢每日都縈繞著他,直到兩年後的某一天才得以喘息。
那一天,他的外祖母去世了,上午剛說半邊身子有些麻,下午人就沒了,禮部不過亂了一陣,晚上便已經按早就準備好的喪禮安置了靈堂,三日後,他的父母親便趕回了赫都。
靈堂整設了十四日,誦經聲也響了近十日,最後舉全國送殯,疼愛他的外祖母,才算徹底走完了這一生。
那之後,西境形勢嚴峻,父母親要著急回去,他不曾開口,隻用期盼的眼神看向他們,但最後,他依舊留在了赫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