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南疆王爺，單名一個述字，字橋炘，賀燁隻同其遠遠見過一麵。
他知南疆向來低調，在皇帝看來就是順從，這時近距離碰了麵，賀燁低眉含笑，照樣回禮，給足了謙遜有禮的態度，倒叫石述吃了一驚，暗暗打量起這位傳聞中的三殿下來。
“不知老王爺現下在何處，燁且先去拜會。”
自稱名而非殿下。石述心沉了沉，麵上笑容自然了幾分，托手請道：“殿下先請入內堂喝茶敘話。”言罷，又指身側家將去後院藥堂請老王爺。
賀燁與石述同行，剛進府便被一參天巨樹籠罩。
“這樟樹好生蒼勁。”賀燁抬頭望去，卻不見一點日光。
“殿下可讀過植被相關典籍？”
樟樹乃南方特殊植被，北方自不多見。
“是，不過是囫圇吞棗，略有了解。”賀燁閉眼深吸一口氣，卻從一片清香中聞到一股淡淡的苦味。
石述笑了笑，抬手撫過樹葉，言道：“此樹乃祖上所種，至今已過五代，如今生的遮雲蔽日，正適宜儲存藥品。”
“難怪這葉香中夾雜著些許苦味。”
“殿下可不要細聞。”石述摘下一片葉子把玩，領著賀燁往內堂走去，期間突然笑道“那裏頭可不止有藥，還有毒。”
賀燁心中一驚，與石述四目相對，卻突覺其色狡黠，似有捉弄之意。
早就聽聞南疆石橋炘是個發揚韜厲的少年郎，現下一看，果真如此。
“多謝王爺。”賀燁垂眸一笑，思索片刻後說道：“王爺與我相差不過兩歲，何不如以字互稱？”
“殿下所言正合我意。”石述一怔，轉瞬間，突然喜形於色，抬手振臂，抱拳禮道“如此，霄木，快請。”
賀燁含笑還禮，請道“橋炘先請。”
二人又客氣了一番，最終相視大笑，並行進了內堂。
“橋炘！”
二人剛行至屏風處，便聽到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一旁的石述不禁扶額，偏頭朝賀燁低聲道：“老小孩，鍾鳴不必驚訝。”
賀燁側頭聽罷，也不說什麼，隻麵上笑笑，隨即走出屏風，與堂中所站之人拱手行禮，“賀燁，賀霄木，見過石老王爺。”
石述也斂去笑容，肅然行禮道:“見過父親。”
那堂中之人便是石千逸，其身有八尺，容貌甚偉，若非眼角處的細紋和生出白絲的頭發，賀燁還以為此人不過三十來歲的年紀。
“三殿下快快請坐。”石千逸眉目一展，虛引賀燁於一旁坐定後，轉頭朝石述冷聲道：“你也坐吧。”
石述抿了抿嘴，抬眼看了看石千逸，低聲答是。
三人坐定，茶也已上好，石千逸散了室內家將，而後說道：“犬子不知輕重，怠慢了殿下，還請殿下莫要見怪，待明日，我叫他調製毒藥百瓶，以示懲戒。”
一旁的石述聽後正欲起身爭辯，卻被石千逸一個眼神止住。
賀燁向來細心，自然看到了石千逸的暗示，便笑道：“老王爺不必責怪橋炘，是我與他投緣，方才在院中談了許多，故而來遲。”
“殿下客氣，我這兒子是個不知輕重的主，也不怕誤了大事。”石千逸身子前傾，麵色鄭重，問道：“不知殿下攜陛下之命，不遠萬裏前來南疆，可是有要事？”
“無甚要事，父皇隻遣我來探望老王爺，王爺，還有各位將士，不知老王爺近來可好，頭風可有再犯？”
石千逸同石述過了個眼神，說道：“都是些老毛病了，勞陛下和三殿下掛念。”
他說完話，又警惕的看向賀燁，他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他石家在這個位置上幾十年，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上位覺得他們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若非要守著這南疆邊境的上萬百姓，他寧可辭官不做，帶著他的家人隱居山林，過著柴米油鹽的普通日子。
他在試探，試探這位三殿下的真正來意，揣摩上位的心思，可這位三殿下依舊麵色如常，極為有禮，耐心的同他噓寒問暖，一時之間，他竟有些摸不準賀燁的性子，或者說，他不敢相信，那位，真的能教出如此謙遜的孩子嗎？
他想到此處，心中卻不禁嗤笑。先太子便是這樣的性子，他又有什麼好懷疑的呢。
“不知近日陰雨綿綿，將士們身體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