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除了日常問候外，還說舅舅隻教他一些基礎的劍法和淺顯的兵法，內容遠遠不比宮中學到的豐富，他每日更多的是無所事事，問了舅舅，舅舅隻說北防情勢不同，他自有一套教學方式，叫他莫要心浮氣躁，前些日子他收到了兄長的來信，自然而然的想去查兵源簿，卻被看守的人抓了個正著，無法，他也隻能將兄長拜托的事如實告知舅舅，尋個普通的士兵而已，沒什麼好隱瞞的，可不曾想舅舅卻嗬斥了他一頓，將事攬了去，不許他再過問，到最後這人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他一點也不知道，隻能來信向兄長說明情況，南疆送不得，他便將這信偷偷寄放到了此地，因為他知道他的兄長定會再回到這裏。
賀燁看完，眉頭皺了又皺，不等他思索個所以然來，耳邊便傳來石沐青焦急的聲音。
“你說什麼？那老翁死了？”賀燁大驚，手中茶碗一抖，灑出了些許茶水，浸濕了賀秋的信。
“是，我打聽了，那老翁是得知兒子的死訊後上吊自盡的。”
“屍體呢？”賀燁緊緊攥著茶杯，怔怔問道。
石沐青拿過了賀燁手中的信，將袖子按在上麵吸水，“說是拉去葬在了他住的村子附近。”
“多謝。”賀燁接過皺巴巴的信疊起收進了袖中，起身付錢，轉而上馬，“我去看看老人家，石兄可先去附近客棧落腳。”
石沐青原想跟了去，但看賀燁臉色著實不好，便應了下來，由著人騎馬消失在了街口。
等賀燁回來的這段時間，石沐青無事可做，從客棧出來後便在街上隨意亂晃，聽見遠處有說書人的聲音，便湊著熱鬧聽了一出。故事沒什麼新意，不過是俠客俠女江湖偶遇，而後相愛相殺的故事。
這種本子她兒時看得多了，說來說去無非就是一種套路，她聽的無聊，便又拐進了一旁尚且開著的戲院，但不巧的是，裏頭唱的是書生小姐偶遇後相愛的故事。
換湯不換藥，石沐青磕完了一碟瓜子後幹脆回了客棧補覺，等她再次醒來，外麵的天已經黑了，她下樓問過店家，知賀燁已經回來，就住在他隔壁，便囑咐人一會將飯菜送來，自己則上樓敲響了賀燁的房門。
門很快便開了，石沐青借著走廊昏黃的燈光觀察賀燁的臉色，問道：“賀兄何時回來的？”
賀燁側身將人讓了進去，淡淡的回道：“回來有些時候了，新墓有很多，沒立牌子的也很多，我沒有找到老人家的墓，便在每個墓前撒了酒，我也該撒這個酒。”
石沐青點點頭，隨意的坐在了椅子上，一挑眉，笑問道：“賀兄可知我在你出城後做了什麼？”
“什麼？”
石沐青敲著桌子，學著那說書人，將今日她所做之事現編成了書，繪聲繪色的說了出來。
賀燁知道石沐青在逗他開心，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好些了嗎？”石沐青倒了一杯茶遞給他。
“好多了，多謝。”賀燁歎出一口氣，實實在在的展開了笑容，“我有時候挺佩服鍾鳴的，再痛苦的事，他都能自己吞吃下去，第二日依舊如常幹著自己的事，不像我，還需要沐姑娘你幫忙排解。”
“那這麼看，賀兄是中意我了？”石沐青抿著茶，饒有興致的看著賀燁。
“什麼？”賀燁一時懵住。
石沐青眼中笑意更深，“你我相伴行走江湖，互相幫襯，我又替你排解憂愁，照那話本子和戲本子看，你和該中意上我。”
石沐青原以為會在賀燁臉上見到慌亂，再不濟也能看到紅臉，誰知賀燁隻是愣了一下，卻依舊麵色如常的看著她。
“在這世上，除了男女之情外，還存在許多別的感情，不是嗎？”
“那賀兄將我放在何種位置？”石沐青好奇的問道。
“誌同道合的朋友。”賀燁當即答道，“我敬重姑娘，同樣敬重姑娘的誌向，自不會起那種心思。”
“好！”石沐青好生激動，“賀兄的酒可還有？你我需得喝上一杯，才不枉這誌同道合四字。”
“沒了。”賀燁無奈笑笑，“祭奠亡魂的酒，自該灑盡。”
“無妨，我叫些酒來。”
石沐青說罷霎時起身，風風火火的打開房門，趴在圍欄上招呼店家拿酒菜上來。
此地離南疆近些，情況自然比日照郡好上許多，店家上的菜裏頭居然還有一碟子牛肉，就是嚐著沒什麼鹽，店家說是本地鹽商的倉庫被水淹了，鹽損耗極大，不過新的鹽正在調來的路上，就在這兩日了。
賀燁點點頭，鹽是稀缺物品，大多都掌握在朝廷手中，律法管的嚴，自然不會像糧食一樣隨意漲價，無法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