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賀燁一陣喃喃,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好似那日日落西山下廬寧城外的蒼山,那雙明亮的眼睛,溫暖的身軀猶在眼前。
他實在無法眼睜睜的看著蘇煜,以及一路同行的將士深陷戰火而無動於衷,他總要做些什麼,哪怕不能同他們同生共死,他也該做些什麼。
廬寧的騎兵!賀燁眼前一亮,看向那將士,問道:“廬寧往此處,可有何便於軍馬隱蔽速通之路?”
那將士搖頭,“不曾,據屬下們探查,軍馬行走隻有官路,山上僅有人走的小路,更何況,若是有,廬寧早派了人繞後奪取糧倉,也不會被困城中,等到現在了。”
“那廬寧的騎兵定是趁亂從官道而下?”
“是。”
“好!”賀燁蹭的起身,“現在出發,走官道旁山路,往廬寧方向,迎接騎兵。”
將士不解,“為何要去接,那騎兵必是星夜趕來,不敢耽擱。”
賀燁冷笑,“他們未必不敢耽擱。”
“可是……”將士還是猶豫。
“走山路,隻追騎兵蹤跡,他們若正常趕往糧倉,我絕不會出麵摻和。”雖是商量,卻是不容置疑的口氣,將士思索一番,也不敢再反對,同在場三四同袍踩滅了篝火,一人往糧倉給蘇煜去信,餘下的收拾了包袱,將賀燁夾護中間,往北官道行進。
城中,石沐青看著半跪在地的將士,眼裏是化不開的煩憂。和這麼多人一總行動需要操的心太多,真不如自己一人來去自如,她歎口氣,揮退了那人,叫他速速追上賀燁一行人。
床上的蘇煜在藥物的作用下依舊緊閉雙眼,眉頭緊鎖著,不知夢見了什麼。石沐青收拾起針線棉布,腳尖挑飛一旁不斷散發血腥味的血衣。
“你這人,還真是多災多難,蠱毒尚未拔去,又添了這麼嚴重的一道傷疤。”石沐青無奈的笑笑,彎腰扯來火盆,“想必你現在十分想清醒著守在城牆上,我手上呢也有這樣的藥,可依你現在的身子呢,我不能給你用,你就慢慢等著麻藥勁過吧,古麗不至於今夜就到。”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潔淨的雪花掩去了一切,糧倉仿佛恢複到了以往的平靜,而古麗前線卻亂作了一鍋粥,臨近天亮時,自古麗老寨趕來的人衝進營中,一句南疆軍已攻打進老寨,驚得各方寨主火急火燎的踢開了主帳,裏間,古麗族長早已怒氣衝衝的同一淩朝裝扮的人對峙。
那人想來就是巴靖所說名叫孟永華的人。
也不知哪來這麼巧的事,南疆毒寨有個淩朝來的軍師,這古麗軍中也同樣有一個,可此人卻並非自投與此,而是奉某人之命來此效力。也是此人挑唆古麗攻打西境。可古麗族中寨子眾多,並非都是一心,當初也是孟永華勉強說服了眾人,現下古麗後方出了問題,廬寧又久攻不下,原就動搖的軍心更是渙散,就連這位掌管大權的族長也開始後悔當初下的決定。
孟永華孤立無援,獨自一人受千夫所指,麵上卻未見絲毫惱怒慌張,反倒十分平和的背著手,含笑說道:“池族長稍安勿躁,您為四殿下解了蠱毒,我們王爺乃誠信相助,您隻需盡力圍攻廬寧關,便可大破西境。”
“那我們的主寨呢?!”一寨主在後怒吼。
“不必管它。”孟永華半闔著眼,手搖竹扇子,“西境全境比之後方大上數十倍,若能打下,何貪主寨。”
“混賬話!”一人上前揪住孟永華衣領,差點將與之對站的族長撞倒在地,“那是古麗根基,數萬兄弟的家眷還需在那安生立命,怎可說棄就棄。”
一提起家眷,陸陸續續又有幾人應和,看樣子都想回防後方。
族長被那人撞的清醒幾分,不顧周圍人群情激憤,拉下拽著孟永華衣領的手,擠出一模笑問道:“孟軍師所言截斷西南糧道便可克製西境,可廬寧關內將士依舊得軍需糧草支應,軍師對此有何話說?”
孟永華撫平領口,漫不經心的說道:“那不過是中原受災後的丁點糧草,維係不了多久。”
“真的嗎?”池泗眼露陰冷,“起初軍師來此,帶來王爺密信,上頭說你們與南疆各寨合作,密謀暗害朝中三殿下,攪亂南疆局勢,卻又找上我們,要我們解了四皇子身上的蠱毒,以西境軍報地盤作為報酬,起初我們困於舊寨圍堵,為求生路才答應下來,後來舊寨派人找上門來求和,那是我便覺得不對,那些畜生怎會心甘情願同我們共分南疆?現下想來,固北王就是造反,怎會將西境那樣大的國土拱手讓與我族?怕不是你們還有別的什麼交易,比如,除去我們這個一直同舊寨作對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