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這次回家我肯定能碰見姐姐,因為是月末。姐姐每個月末都要回家。果不其然,我剛進門就看見姐姐和媽正忙著做晚飯。我迎上去叫了一聲:“媽,姐,我回來了。”姐姐好像沒有平時高興,勉強露出了一個笑臉招呼了一聲。而後我回房整理東西,把所有的髒衣服從背包裏拿出來,這可是我三個星期所積攢的衣物,有些已經散發著一種怪味。
我從房間出來要幫媽她們做飯,可媽說一頓飯三個人做太不像話,讓我回房看書去。我順便問了一句:弟弟去哪裏了。媽說:“你弟陪你爸去地裏拉柴火去了,這大冬天的,的攢足柴火,到時候不至於受凍。
我聽她們的話,乖乖的回了房間,可並沒有看書,書包裏全是衣服,一本書也沒帶。我在那張雙人床上躺下,腦子裏想著奇奇妙妙的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情。實在沒事就在以前一堆廢書裏翻出一本殘破的古文書來聊以自慰。那書上的字每一個我都認得,每一句都會念,可是這些根本不曾進入我的腦子。總是嘴裏念著字腦子裏想著別的。
我有一個壞習慣就是躺著看書,這樣看書往往會不自覺的睡著,這次我就這麼的給睡著了,等我醒過來時天已經全黑了下來,姐姐或者是媽媽為我蓋上了被子。我隱約聽見姐姐和父親在外屋說著話。
我起身整了整稍亂的頭發,離開房間。
“月兒,你醒了?”母親不無關切的問。
“恩。”我回答的有氣無力。
接下來我們全家人開始吃飯,像這樣的場麵一年難得聚上幾回。
“二姐,大姐她要嫁人了。”弟弟不無天真的說。
“去,小孩子家懂什麼?”母親不無溫柔的責備。
我轉向姐姐問:“真的嗎?姐。”
姐姐不答話,隻顧著吃飯。接著始終沒人說話。弟弟的眼睛在每個人臉上掃著,同樣保持著沉默。
一頓飯在沉默中很快結束了,我幫母親收拾碗筷。母親總是一個勁的說著不用。桌子收拾畢,父親用平靜的口氣對姐姐說:“曉芳,今天爸對你說的事你好好想想,這一切對你以後有好處。”
“爸,我還不想這麼早結婚。”姐姐聲中帶澀。
“呀,姐姐真的要結婚了。”我想,“這太突然了,姐姐肯定不會立即答應。”
“都二十二的人了,還說不想結婚,你要等到啥時候到數。”父親有點動怒了。
“我才二十二,不想那麼早結婚。”姐姐依舊那樣說。
“不管怎樣,後天人家來人,你先看看人家小夥再說。”父親好像極力想把姐姐推給人家。
晚上我和姐姐躺在床上,姐姐跟我說了很多話。她說讓我一定要上大學,上了大學才能顯出自己有一種高貴的身份,就不會在農村這塊雞肋之地打轉。姐說大學生可以自由戀愛,可以不受父母約束的去喜歡自己喜歡的人。大學生是上層社會的人物,大學生活可以讓他們學會富翁一樣的生活頭腦。盡管他們用錢大手大腳,可是他們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所有的大學生都讓一般人羨慕。姐還說決不能讓我再留在農村,讓我像大學生一樣的過上富貴的生活。
我聽了這話很感動,姐雖然說的語無倫次,可她每一句話都包含了對自己現實處境的不滿。那一夜我久久不能入睡,腦子裏竟想著姐姐嫁給一個粗暴的或者庸弱的男人。她就這麼和這個男人生活一輩子。想一想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