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金碧輝煌,琉璃瓦,金漆雕龍寶座上,坐著的東臨皇麵色極其難看。此女子如此妖言惑眾,大抵是有造反之心。
稅法他已經改過了,如今禮法自然不會更改,男婚女嫁,本就是父母做主君王做主,她那般實屬荒唐。
“本王未死,我看誰敢動她!”
祈鶴端坐,脊背直挺,聲音低沉,自帶冷颯肅殺之氣。
周圍極靜,眾人噤聲,似乎多年前那個鐵血將軍回來了。他們似乎忘了,這位景王隻是如今身子骨不行,可他之所以是景王,地位無法撼動,是那殿前立誓、劍指邊關的戰功。
金戈鐵馬,殘陽沸雪。
烈酒酌骨,收拾河山。
力挽將傾大廈,保東臨十二年太平。
可如今這般的人卻連自己的婚事都是替嫁陰謀,娶的妻子要被皇帝迫害,難免有人唏噓。
“女子婚事本就艱難,心愛之人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無法長相廝守,這樣的事情也不少。景王妃並無過錯,還望聖上收回成命。”
陸觀月站了出來,跪在大殿上,脊背挺得極其筆直。今時今日,她必須仗義執言,不是因為景王妃是個很好的人,也不是因為她想要同她交友,而是因為她此刻代表天底下盲婚啞嫁的女子。
世上有千千萬萬個無法自主姻緣的人。
“兒臣也認為景王妃無過錯,正如同兒臣擇駙馬,看的是心意,故而我希望駙馬是衛國公之子衛江陵,而非是我不喜的北昭四皇子。難道父皇真的覺得兒臣嫁給不喜歡的人,一生苦難,那才是對的嗎?求父皇收回成命!”
在位子上思慮了許久,祈敏容也站了出來。
並非是想要出風頭,而是看到景王妃與未來的皇嫂如此慷慨激昂,她被震撼到,也願意以自己的親身例子為佐證,求得世間女子的自由。
今日不站出來,他日唯恐禍臨己身。
場上依舊噤聲,緊接著便有其他人帶頭跪下來請求,“請聖上收回成命!”
帶頭的人是那位中書侍郎許風起,跟著的一眾臣子有言小公子言羲,衛國公世子衛江陵,昭王祈照,戶部尚書範世苑,言相爺言玨等,十幾位大臣脊背直挺跪於大殿之上。
一聲聲“請聖上收回成命!”響徹在長春殿上。
氣勢威嚴,聲音高昂。
薑羨魚此時心內微動,這麼多人都願意仗義執言是她未曾想到的,她既然敢說也想好了如何收場,大不了最壞的結局她離開東臨。她的這番言論能使一人覺悟,那就是好的。
至於她自己如何,那並不重要,身外之名不重要。
東臨皇差點氣得白眼一翻,恨不得掀了桌子,站起來道:“好啊,是都想造反嗎?”
一個妖女在此妖言惑眾,一個個大臣都上前跟風附和,還有沒有國法了!
帝王之怒,氣勢滔天。
卻有人拍掌直起身子,直言道:“君子有道,撥亂反正;君子有德,明性守心。梁祝化蝶,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如今景王與景王妃此番乃情深意切,而東臨皇還認為其想造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人正是姬硯。
一襲淡青色暗袍,氣度風雅,儒雅至極。
這人是天下君子的代表,此話一出,諸位文臣心內也有所動搖。
姬雲汀看著為那女子仗義執言的攝政王殿下,他可是自己的皇叔,居然也向著外人說話。她緊握著拳頭,怒意從胸腔迸發。
“東臨的國事,你南川插什麼嘴,哈哈哈哈,都想造反。”
祈諳怒極反笑,此時麵目有些猙獰,怒目圓睜,好似地獄前來討債的惡鬼。
當皇帝十餘載,他第一次被朝臣他國使臣如此忤逆,而且今日還是自己的壽宴,千防萬防,卻發生如此變故,他氣得臉色發青,慍怒不已,手上青筋暴起。
話音剛落,另一道聲音也響起了。
那聲音剛正威嚴,是來自左側的北昭使臣。
隻見那位風骨依舊的薑侯爺站起來沉聲道:“東臨皇此言差矣,她是我北昭的公主,這並非東臨國事,而是北昭與東臨兩國之事。我也許多年未曾上過戰場,若是東臨皇還要如此,就別怪我北昭違背簽訂的睦鄰合約,拔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