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定不是他。
或許含著逃避的意味，施染染很想轉身衝出去，可是眼前的景象卻將她的腳跟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眼前的男人感官很敏銳，似乎發現身後有人，本沉浸在藥湯裏的身體逐漸淡出，伸臂拿了磚石邊上的折疊好的浴袍，跨步上岸套上，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清漠氣息。
男人低頭綁帶，發絲上的水滴順著滴落，滴在石磚上發出‘滴噠’‘滴噠’的聲音，在這靜謐的空間顯得響亮，讓施染染的心跳也隨這節奏而跳動。
清冷的嗓音輕啟：“打擾我的理由最好足夠說服我。”
男人係好腰帶抬頭，視線正好與麵前的人對上，一瞬間，雙方目露震驚，瞳孔緊縮。
施染染臉色發白，心仿佛哽在嗓子眼，那個消瘦的身體仿佛有千斤重壓在她心頭，擊得一向淡然的她潰不成軍。
淳於雋紫色瞳孔裏倒映著施染染的身影，那張每次出現在午夜夢回中，讓他巴不得就此留在夢境中的人如今就在眼前，毫無預料就這麼闖進他視線中，心髒毫無防備被砸擊。
震驚，驚喜，驚慌，無數情緒在一瞬間湧出，都蓋不過再次見到她的知足感。
“染染？”
淳於雋生怕眼前的人隻是他的幻想，忍不住不呼喚，呼喚了也不敢大聲。
施染染全身僵硬，隔了一會才找回自己聲音。
“你，你怎麼會在這。”
“真的是你。”
淳於雋腳步如風上前環臂抱住施染染，高大身軀彎曲，頭埋進她的頸窩，纏綣縈繞，雙臂像勒緊的繩一樣勒緊了她。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終於等到你，等到你了。”
他很激動，情緒有點崩潰，似乎一直梗著的神經突然全部鬆懈，所以才會像現在這樣趴在她肩上哭得像個孩子。
施染染清晰感受到來自他身體的顫抖，耳邊的哽咽讓她喉頭一緊，很心疼這個男人，可是垂在身側的手卻做不到去回抱他。
喉嚨幹澀，嘴張合合始終說不出一句話，或者該說，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等到淳於雋漸漸安靜下來，情緒發泄得差不多，施染染才抬手推他想拉開點距離，卻被他一下子擁得更緊，胸口狠狠撞上他的腰間堅硬的腹肌。
“讓我再抱一會，不想讓你看見我現在的樣子。”他難得別扭，和平時清冷的樣子有所不同。
施染染一愣，原來他還知道男人哭很丟人。
“我脖子很酸。”
聞言，淳於雋馬上放開她，卻伸手捂住她眼睛。
施染染再次一愣，卻也沒有反對，看不到他的臉或許心裏能好受點。
這個男人到底過得是怎樣的日子，一定很痛苦，一定都不是他想要的。
“這一年，你過得好麼。”
“很好。”
如一根刺一樣刺進他心髒，酸楚疼痛，淳於雋很牽強道：“那就好。”
可是他心裏卻不是這麼想，她沒有他還能過得那麼好，他沒了她卻每天如同生活在地獄裏。
淳於雋沒有問施染染為何在這，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次不用他費盡心思去她身邊，她也能回到他身邊。
就這樣靜默了須臾，淳於雋垂在身側的手忽然扣住施染染的手，五指相扣，收攏，他牽著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