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四年,公元1915年冬至。
上海南市。
一老一少走在江邊。
年輕人叫韓開甲,今年二十有一,留著寸頭眉清目秀身量中等,氣質裏帶著點玩世不恭。
韓開甲其實是個雇傭軍。
一次執行任務時,為保護戰友陣亡後,來到當下本想有所作為。
可是他這個身份的起點太低。
除了穿越標配的父母雙亡家境落魄,唯一的二叔韓德旺又是個沒錢沒路子的老青皮。
雖然環頭豹眼的老頭喝點酒後,總吹噓自己當過兵殺過人,在八百裏水路有大名。
現在之所以混的有上頓沒下頓,隻是時運不濟。
韓開甲半點不信,他卻忘了,底層往上哪裏那麼好爬。
自己能打敢射有頭腦,如今不也混的這個逼樣嗎?
不過除此之外,叔侄倆的感情很好。
因為無論多苦多難,韓德旺從沒讓韓開甲餓著冷著,還常常帶他去四馬路的窯子裏耍花槍。
韓開甲最記得自己破身那天,韓德旺拿把菜刀,為他硬要來個大紅包,然後就帶他下館子,把碗裏的紅燒肉都給了他!
這樣的叔叔哪裏找?
不過今天他這麼神秘兮兮的,是要帶我去哪兒呢?
麵對韓開甲的追問,韓德旺心想總歸要他說,便將侄兒拉往江邊無人處,然後道:“咱們老韓家,隻你一個獨苗,我這幾天思來想去不能讓你再這樣瞎混下去了。”
老票客說的好有道理,韓開甲???
“再這樣下去,你踏馬哪天染了花柳,我老韓家就絕後了個屁的,我還怎麼有臉見你爺爺還有你爹!”
韓德旺接著就說出了自己的安排。
他問韓開甲:“你曉得張仁奎嗎?”
“昂?”韓開甲:“知道啊,漕幫大佬嘛。你不是吹自己和他幹過架?”
韓德旺咬牙道:“那老小子來上海了,就在法租界。我已經約過他了,今兒就是帶你去見見他,讓他給你介紹個生活門路。”
韓開甲大吃一驚:“叔,你開玩笑吧?”
“我認真的。”韓德旺看著奔湧的吳淞江,語氣幽幽:“我本來不想求他,但是沒辦法,上海是漕幫地頭,我想讓你去十六鋪碼頭當個管事,他說句話有用!”
韓開甲聽他口氣,心想叔叔之前說和張仁奎有交情,難道他真沒有吹牛?
韓德旺繼續道:“還有就是,我給你找了門親事。”
“啊?”
“咱們這家庭別指望什麼大家閨秀黃花大閨女了,那是個寡婦,已經有個六歲的女兒,但這證明她能生。據說她還是什麼路德女校的女先生,有文化。。。”
“寡婦好啊。”韓開甲正來神,忽有點擔心,忙拉住韓德旺:“叔,你是不是惹了什麼事?”
韓德旺聞言大怒,罵道:“你當我在安排後事呢?艸!你死了我都不一定!這不是張仁奎難得來上海嗎?兩個事情隻是趕上了,隻是趕上了你曉得伐?”
韓開甲沒和他嬉皮笑臉,認真確認:“就因為這個,真的沒其他事?”
韓德旺都火了,拎侄兒衣領:“我能有什麼事?我大煙都抽不起的人,最多在四馬路掛點賬,能有什麼事?走了走了。對了,給你找個寡婦你真不介意吧?我和你說,做人啊心氣別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