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祁淵耳邊響起啾啾的鳥鳴,他在虛空中飄蕩的意識逐漸回到自己身上。
他側耳去聽,確認聽到的是鳥鳴後,很是驚詫,他試著動了一下身子,發覺自己的手指居然能動了,忙試著睜開眼睛。
一簇亮光刺入眼中,亮得他眼睛受不住,又緊緊閉上。過了一會,他再試著睜開一道眼縫,待適應亮光後,再全部睜開。
眼前是半圓的石壁,他還在山洞中。
祁淵把頭轉往洞口的方向,目光一下就直了。
洞口邊坐著一個小小的身影,那道身影,他便是死,也忘不了。
那是陸芷沅。
她坐在洞邊的石塊上,呆呆望著外頭。
阿沅又回來了。
他想起喝迷糊中喝水吃食,原來不是地藏王菩薩憐憫,而是阿沅回來照顧他。
祁淵眸底泛紅,蠕動著嘴唇,吃力地叫道:“阿沅。”
他嗓子幹啞,聲音都發不出來,隻吐出兩聲渾濁的氣息。
陸芷沅還是聽到了,她轉過頭望著他已然睜開的眼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過來,隻坐在洞口看著他,看了好一會,才道:“長風他們還沒有找到此處,我找到一個柿子樹,撿了點柿子回來,餓了你就說一聲。”
她說完,轉回頭繼續往洞口外麵望著。
她聲音很平靜,聽不出絲毫的怒意,和之前一樣冷漠疏遠。
祁淵顧不上難過,依舊盯著她,眼神焦急,胸腔劇烈起伏著,嘴裏吐著氣息:“快走,快走。”
陸芷沅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隻靜靜坐著,半晌才道:“我既已嫁給你做側妃,你若死了,旁人還能讓我活下去嗎?單是魏貴妃,就會有千百種法子弄死我。你想要我活下去,你自己先得活下去。”
祁淵愣了一下。
她說得對,她在東秦,能仰仗的隻有他。魏氏一直同楚氏作對,他又屢次讓魏貴妃難堪,若他不在了,依照魏貴妃睚眥必報的性子,不知會如何折磨她,她是南越的和親公主,父皇和母後是不會幫一個外人的。
他許是病糊塗了,隻想著她活下去,卻忘了她當如何活下去?
祁淵劇烈起伏的胸膛逐漸平靜下來,他收回目光,閉上了眼睛。
身後的安靜讓陸芷沅下意識地回頭看,祁淵閉著眼睛,但胸口規律地起伏著,並不是昏迷,她又往洞外望去,想看看有沒有搜找之人的蹤跡。
洞裏一片沉寂,兩人誰都不說話,祁淵是閉目蓄力養神,陸芷沅是不想說。
祁淵腰側的傷口流著膿水,惡臭的味越來越重,外頭的山林應該有治傷口的草藥,但陸芷沅不認識,也不敢貿然試,隻能用布條盡量把膿水弄幹淨,再用清水衝洗。
不知是因為心裏存了求生之誌,還是吃了幾個爛熟的柿子有了氣力,祁淵身上依舊一陣冷一陣燙,但也沒再陷入了昏睡。
烏金西墜時,陸芷沅看到大石頭上隻剩幾個柿子了,便決定再去撿一些回來。
祁淵不想讓她去,怕危險,陸芷沅說柿子樹就懸崖下邊不遠處,說完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