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風默了默,回過身,同他在炭火盆邊坐下。
他看著祁淵和陸少潼爭執,卻未發一言,葉寒舟明白他已然同意陸芷沅留在東秦。
陸清風答非所問地道:“我沒想到,楚氏權勢滔天,竟到了如此地步。”
他在東秦求學,楚氏作為外戚,能左右朝堂之事,他早已深知,但他沒想到,楚氏已經不顧及天家的顏麵,為所欲為。
祁淵第一次見到陸芷沅就提親,陸清風能看出,祁淵對陸芷沅,是有幾分真心的。
而祁淵是東秦的儲君,陸芷沅作為他的側妃,卻接連被楚後當眾責罰,足以說明,楚氏眼中已無天家之尊。
“所以,我才坐在此處。”葉寒舟頗有幾分感慨,“想當初,我們都立誌,要同先生一般,傳道授業解惑,不涉足朝堂,可如今,我們一個是太師,一個是太傅,造化弄人啊。”
陸清風道:“傳道,百姓,家國亦是道,隻有家國安定,我們才能安心授業解惑。”
“你讓阿沅留在東秦,是擔心東秦和南越開戰?”葉寒舟問道。
“這是其一。”陸清風答道:“其二,阿沅他們幾個年輕人都有了自己的人生,若再改變,隻怕會連累更多的人。”
葉寒舟抬眼看他,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阿沅當初要嫁的人?”
陸清風點頭。
雲琛已同陸芷惠成親,但他心中一直惦記著陸芷沅,若是陸芷沅回到南越,雲琛必定會重燃舊情,陸芷惠身
為太子妃,該如何自處?
葉寒舟不解:“你心意已定,為何還讓祁淵與少潼爭執?”
陸清風淡聲道:“楚氏這般猖狂,我得看到晉王的誠心,我想要他不顧一切地護著阿沅,讓阿沅能活得下去。”
“你放心,祁淵是一定會除去楚氏的。”
葉寒舟告訴陸清風楚氏幾次設計謀害祁淵之事。
“你們陛下運籌帷幄這麼多年,晉王又驍勇善戰,怎麼還會容忍楚氏到今日這般?”陸清風疑惑。
葉寒舟歎氣,“楚氏根基太深,人脈盤踞在東秦各地,動他們,相當於把一棵根須遍布東秦的大樹拔起,陛下和祁淵不想東秦陷入混亂,讓他國趁虛進犯。且祁淵的母後,嶽父都是楚氏,有些事做起來,難免會束手束腳。”
陸清風平平地說道:“樹再大,讓他們從根部爛掉,自然會枯萎,樹死了,皇後和丞相還能如何?”
葉寒舟哈哈笑起來,“你這話,和祁淵說的一樣。”
他說了許久的話,覺得口渴,方想起自己不讓書童進來打擾,自己也沒有倒茶給陸清風,忙起身到屋角幾上取出熱水溫著的茶壺,倒了兩盞茶,把一盞遞給陸清風。
“我領的禮部尚書一職,就是祁淵撕開楚氏霸權的一個口子。再下去,陛下和祁淵,同楚氏和魏氏會鬥得更加激烈,阿沅是個聰明的孩子,她能在祁淵身邊輔佐,是祁淵之幸。”
他說的是輔佐,而不是幫忙。輔佐用於
政事,足見他對陸芷沅的看重。
陸清風捧著茶盞,沉默了半晌,方道:“天家爭鬥,凶險至極。我懇請師兄日後能幫我多多看顧阿沅。”
陸芷沅回南越不妥,留在東秦,又危機四伏,陸清風無聲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