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往事(10)(1 / 2)

“這錢,可得從你的工資裏扣。”郝社長推了推眼鏡,向蔣文到。

蔣文一臉惶急:“可是,這事是丁翠珍搞砸的啊!”

郝社長把手往桌麵上一拍:“是不是你和丁翠珍一起去的?去之前我有沒有叮囑你?事情砸了就是砸了,多多檢討自己的原因,別什麼都往別人頭上推!”

“可……”

蔣文還想再,郝社長不耐煩的一擺手:“行了,出去吧,你要覺得委屈,不想幹了,隨時可以走。”

於是蔣文息了氣,什麼也不好再了。

蔣文本是給青川報社寫稿的,每個月投去些短文或者詩歌,一經錄用就有稿酬。後來他和報社裏的記者肖林混熟了,跟著肖林常常參加報社活動,又爭取到了報刊編輯的工作,剛做滿一個月,眼看過幾日就要發工資了,沒曾想臨了竟遇到了這麼一出。

昨日,蔣文和丁翠珍一起去采訪一個話劇表演藝術家,丁翠珍負責采訪,蔣文記錄編撰成稿,開始本進行得很順利,可聊著聊著,蔣文發現,那年輕的藝術家架子有些大。

若是蔣文一個人也就算了,偏偏丁翠珍向來自傲,直接和那藝術家吵了起來,這一吵采訪自然是黃了,他們倆也被人從劇團裏趕了出來。

蔣文知道郝社長心知肚明,這事兒全賴丁翠珍,畢竟丁翠珍既任性脾氣又怪,在報社裏是出了名的難搞,隻是這個丁翠珍的家裏似乎頗不簡單,報社上上下下沒人敢得罪她,就連郝社長也要給她幾分的麵子。

這背黑鍋的事就落到了蔣文頭上。

偏偏還是替這個瞧不上他的丁翠珍背!蔣文氣得發暈,上回在郝文生家,就是因為丁翠珍在洗手室些嘲笑他的話,才叫蔣文狼狽而逃,自那起,到如今足足一個月,蔣文都沒再回家過一次。

在外邊吃住花銷大,蔣文之前的稿酬全用去給見月香做旗袍了,好幾次身無分文,還是靠杜筱借了些錢,才勉強度日。

眼下,背黑鍋也就算了,還要扣工資,蔣文實在是連下一頓飯錢都沒了。

思來想去,還是隻有回家,可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那個四麵土牆,暗沉沉的家,家裏那個沒有文化大字不識的媽,就止不住的厭煩。

還有見月香。

蔣文曾經多麼喜歡見月香,在蘇州的時候,蔣文本來隻是去華藝藝校找校長討一副墨寶,用於印社刊登,哪曉得正巧遇上剛下了課坐在紫藤花樹下看書的見月香。

豎垂而下的紫色花串像是一道簾,而她是簾中若即若離的夢。

蔣文看得呆了,那麼美好的女子,他不顧一切的想要靠近。他打聽她的名字,去做旁聽生,一日不落的給她送信,他貪戀她的每時每刻,一發不可收拾,甚至不止一次的對別人過,隻要能擁有見月香,哪怕一秒鍾,他都願意付出生命。

後來見月香回了上海,蔣文一度以為她是為了躲著自己,黯然消沉了好久,直到聽見月香是因為母親身體的原因想回家多陪父母後,他才又重新點燃了希望,當即動身前往上海。

這次倒是出乎蔣文意料之外的順利,他輕鬆的把見月香娶回了家。

可蔣文怎麼也想不通,同樣一個女人,為什麼一娶回家就大不一樣了,當初那雨霧中詩情畫意的少女,怎麼就變成了一身煙火氣平淡無味的婦女了?

蔣文一邊往家走,一邊歎氣,本來還想帶見月香多和杜筱、周冰潔她們接觸,少與王大花什麼的來往,或許還能找回從前的她。

哪曉得,她第一次去就丟盡了蔣文的臉。

到周冰潔,蔣文又更奇怪了,怎麼人家結了婚還是一樣的精致優雅呢?

腳下步子不自覺的就頓了頓,眼看著已經快走到三野橋了,三野橋是青川城郊的分界線,蔣文之前每次回家都覺得,一過橋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黏稠的豬食味。

忽然就不想再往前走了,蔣文轉頭往南門街走去。

杜筱住在南門街58號,蔣文是通過肖林認識杜筱的,杜筱是肖林的朋友。

報社的各種活動,杜筱也常常參與,她是女校的老師,聰穎伶俐文化好,性格又活潑,在報社活動中很是受人矚目,最主要的是她從來沒有看不起蔣文。

不僅沒有看不起,甚至很崇拜他,蔣文的文章寫得好,而杜筱熱愛文學,好幾次她都要拜蔣文為師。

前一陣的雨下過之後,一日涼過一日,秋已經來了,街道上已有人穿起了厚棉衣。蔣文在敲杜筱家門的時候,才忽然想起,見月香的生日也是在秋。

一側頭,正巧見到杜筱家門邊掛著一束八仙花,八仙花早開過了季節,可這花束還鮮活得像是剛摘下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