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婉萍在心底暗罵了一聲:“蠢貨!”她低低垂下眼簾,連那笑意也逐漸深沉了幾分,別有深意的道:“妹妹還是不要多事了,眼下快過年了,諸侯群臣都來京朝賀。何苦在這樣節骨眼鬧笑話呢?自家姐妹關起門來鬧鬧也就罷了。”
話已經說的如此直白,再多說也無疑了。傅婉萍也不打擾尚在深思的衛淑妃,帶著自己的宮女太監們悄然離去。
衛淑妃眉頭微皺,赤金鏤空嵌珠珊瑚蝙蝠花敲在翡翠雕龍紋手爐發出悅耳的聲音。隻是她如玉般的麵龐卻帶著別有深意的笑容。
“娘娘,夜深露重,要不要先回重華宮呢?”紅菱忍不住問道,她輕輕的搓了搓凍僵的手,高樓上寒風又大,臉上被吹像刀刮似的疼。
衛淑妃這才回過神臉,隻是雙腿被凍的一點知覺都沒有,勉強笑道:“可不是呢!都子時了。隻是不知皇後幾時走了?本宮賞月倒沒注意到。”
紅菱上前扶著衛淑妃的手臂,道:“皇後娘娘走了有一會子了,奴婢看娘娘喜歡今晚的月色也不好叫您。”
衛淑妃頷首,道:“很好,今晚咱們就在這賞月來著。”
眾宮女太監躬身答道:“是,奴才(奴婢)等伺候娘娘觀星樓賞月。”
衛淑妃帶著眾人下了觀星樓,回了重華宮不提。
轉眼,已是年下。
後宮諸人忙著置辦年貨,傅令顏已經被封為正三品昭儀,正帶著其母昌平夫人入宮給上官敏愉請安。
這一早,上官敏愉正歪在炕上看書,一見人來這才放下了書。
“臣婦拜見敏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昌平夫人戰戰兢兢地的跪下,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傅令顏微微一福身。
上官敏愉滿臉頓笑,虛扶了一把,殷切的道:“母親和妹妹免禮。”
青鈿連忙上前親自扶了昌平夫人起身。
隻見她大約三十許人模樣,圓圓的臉蛋,雙眉修長,相貌甚美,雖然穿著繁瑣複雜的朝服,但也依稀可見體態婀娜,動人已極。
那昌平夫人雖然是傅相如的妾,卻也是出身清貴人家的女子,也有些見識的。見青鈿來扶,連忙道:“有勞女官了。”說著從袖口裏拿出一個芙蓉錦囊曬到青鈿的袖裏。
青鈿道了聲謝,也不推辭,拿著錦囊退到一邊。
“母親和妹妹快做啊!自家人客氣什麼呢。”上官敏愉一疊聲喊道,“染冬,還不快給夫人倒茶。”
傅令顏扶著昌平夫人在右側第一個位置坐下,含笑道:“這不,年下了,母親來給姐姐送年禮。”說著回過頭看了昌平夫人一眼,嗔怪道:“母親可真真的偏心,說什麼長幼有序,先偏著姐姐。我的倒擱下了,說來年才有呢!”
昌平夫人拿了絹子捂著嘴笑著道:“昭儀娘娘可真是愛說笑,你姐姐身居四妃。要打點的地方多,我們娘家人也不能讓娘娘在宮裏讓人看不起不是?”
上官敏愉也撐不住笑了,指著傅令顏道:“前兒皇上還說你識大體,封你做了昭儀。今兒在我這裏還爭娘家年禮來了,母親你是不知道的,顏兒宮裏不知道有多少好東西呢!要我說,該是她給母親年禮才是。”
昌平夫人起身對上官敏愉欠身一禮道:“兩位娘娘在後宮有了體麵,臣婦在外頭才能抬得起頭來。”
本來不過是個侍妾姨娘,卻鹹魚翻身成了正三品夫人,不單傅氏一族的命婦,好些夫人都不和她來往,多是看不清的意思。
上官敏愉會意過來,似笑非笑的道:“無非是因著傅氏的緣由罷了。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說。”
她抿了口茶,接著道:“妃位以上的親眷才有資格封為正三品夫人。隻是叫你傅夫人,傅王妃聽了隻怕要犯肝火,可是既然是因著本宮才封的這個夫人,是不是也該讓本宮這個妃位家眷名副其實呢?”
昌平夫人眼皮一跳,上官敏愉的話她怎會聽不明白呢?
傅令顏聽了臉色也有些不自然,就算被父親嫌棄,但在大楚單憑這個傅字不知道要風光多少,要她改名姓上官。多少有些不情不願,訕笑道:“姐姐說笑了,母親以前雖然不體麵,可到底也能拿得出名號來。若是稱為上官夫人,那母親夫主是誰?他日別人問起來豈不是打嘴?”
昌平夫人連忙附和道:“正是昭儀娘娘這話,有母而無父。到底有損兩位娘娘的名譽啊!”
上官敏愉放下茶,幽深的眸光在母女身上轉了一圈,不滿不緊的道:“這好說,反正夫人也是白丁民婦出身,就說是江州人士,夫家落爛。夫人帶著兩個女兒逃荒來京,至於夫主,隨便捏造一個名字,有本宮在,誰敢說什麼。”
傅令顏母女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捧著茶,假裝喝茶。
上官敏愉也不急著追問,對身旁的青鈿道:“你去告訴雲端城的管事,本宮今日心情好可以伺候皇上了。”
青鈿答應了一聲,回過身對昌平夫人笑道:“夫人,您不知,皇上最是喜歡我們敏妃娘娘了。上次娘娘和皇上說,一個人無親無靠的想找個親眷。皇上說後宮裏有哪位妃嬪誕下皇子給娘娘就是了,我們娘娘就提了一句,昭媛的母親與夫家和離,昭媛待人親善,就認作一家人了。這才有了誥命的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