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清風微撫,嶽蓴羽半個身子都趴在窗台上照著天星冊找北鬥七星。
星空被院子裏的杏樹遮住了一半,嶽蓴羽隻得努力的透過枝葉縫隙張望。
忽地,黑暗中逐漸顯現出一隻體型健碩的白貓,輕盈的跳上杏樹枝頭。
白貓輕點過幾根枝頭,在一根粗壯的側枝上慢悠悠的轉了兩圈後,正對著嶽蓴羽優雅的趴了下來。
她一下被吸引了注意力,連天星冊從窗台滑下去都沒注意。
白貓威風凜凜,如靈山仙穀而來,一身毛發瀅白柔順,在月光下隨風泛動光澤,皮毛之下是強壯流暢的肩脊骨骼。
尤其一雙碧綠深邃的貓眼,像深潭繁星一般柔和明亮的看著她。
嶽蓴羽小心翼翼的伸出一隻手邀請他:“小貓咪,你從何處而來呀?”
白貓聞聲猛然起立,眼神瞬間犀利的盯著她看了一瞬,轉身跳上杏樹頂,越過院牆而去。
嶽蓴羽急忙下貴妃榻,連鞋都沒穿好便追了出去。
隻是短短一瞬,樹上早已空空,隻有微微晃動的枝葉證明白貓來過。
一切來去匆匆,如夢幻泡影,嶽蓴羽心中有些失落,在門口望著樹頂許久,直到遠遠傳來一聲狗叫,才恍然回神。
牆外陰影中,剛才的白貓周身圍繞霧氣,眯起眼睛凝視著她。
一介凡人之軀,不僅能夠拔出鎮壓在東北方位陣眼的白玉續斷菊,還能夠看見他的身外元神。
或許,她真的可以破解六角山上封印他真身的陣法。
若他養好傷,再來找她……
連著三月,嶽蓴羽再也沒見著那隻特別的白貓,但白貓實在貌美,令嶽蓴羽魂牽夢縈,日日不能忘懷。
…………
今逢八月十五,乞巧佳節,村子裏難得的有些熱鬧,有女兒的人家用心湊出七樣麵點幹果,擺在院中拜月亮神。
白日裏就有村民領著家中女兒來嶽蓴羽的杏院求八寶藥囊,希望能辟邪驅蟲保平安。
夜風習習,杏葉輕晃。嶽蓴羽跪坐在貴妃榻,上身趴在窗台上,直接用酒壺喝起酒來。
祖父祖母去世那年,她剛好過了拜月亮神的年紀。
在一片慌亂中,村民們七手八腳的幫她安葬祖父祖母。
即使現在,她也想不起葬禮細節,隻記得村中最年長的胡三奶奶讓她看的最後一眼祖父祖母遺容。
之後,她繼承祖父母遺誌,窩在六角村當起唯一的郎中。
嶽蓴羽斟了一杯酒,沿著窗邊倒下,口中呢喃:“祖父祖母,我一切安好。”
屋內的油燈滋啦一聲,熄了。
她回頭望了一眼,仰頭將壺裏的酒飲盡。
月色適濃,無燈正好,喝罷睡去,什麼事都可拋於腦後。
“也不知誤入我院的那隻貓是否還記得我。”她放下窗戶,莞爾自語:“一段不留痕跡的露水情緣罷了,負心貓,隻管撩撥,不管負責。”
一隻身披月華的貓影躍上枝頭,在相同的位置趴了下來,深潭般幽靜的眼睛看向窗內隱約透出的人影。
她似乎很寂寞,孤身一人,無所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