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虞自和師清野交談完後便沒有再出現，天色不早，師清野便也沒急著趕路。
師清野數百年不在師氏，師家竟是連師清野的房間都沒給他留著。
“嗷嗚——”越桑歌扒著師硯齋送來的嬰兒床床沿對著師清野叫，你就這麼沒家庭地位嗎？回趟自己家還得住客房。
“嗯，出去之後就沒回來住過了。”師清野說著又沉吟半刻後補充道，“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了。”
越桑歌歪了歪腦袋：“嗷嗚？”為什麼？
“今夜，他會開宗祠，將我的名字從師氏祖譜上劃去。”師清野回答了越桑歌的後一個疑問。
越桑歌差點從嬰兒床上翻下來，師清野接住越桑歌將越桑歌放回嬰兒床裏，給越桑歌蓋好被子又壓上鬥篷。
“沒什麼的，早晚會有這一遭。”師清野回答道，“不過是將會發生的事情提前了一些罷了。”
越桑歌乖乖地躺在床上看著師清野，等著師清野繼續說下去。
師清野卻隻是靜默地看著越桑歌，須臾後揮手掌風吹滅了蠟燭：“睡吧，明日我們便回去，等回去之後我再和你說。”
越桑歌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師虞會舍得將師清野這麼個有出息的兒子遷出祖譜，但師清野還真沒跟越桑歌開玩笑，在越桑歌睡著後，師氏宗祠裏的燈卻亮了起來。
“父親當真要將清野逐出師氏？清野他罪不至此啊，況且今日清野與我說了，他還有一子名喚師路，是個正常的孩兒。父親不喜歡越失的話，父親便看在師路分上，再原諒清野一次吧。”師硯齋捧著族譜走到師虞的身側，在師虞要接過族譜時抓住族譜，不忍地向師虞求情。
師虞瞥了師硯齋一眼，強硬地抽過師硯齋手中的族譜：“早上他問了我三個問題，我這一生自認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世間無一事難得過我，但他那三個問題卻讓我回答不出來了。”
師硯齋愣了一下詢問：“清野問了什麼？”
師虞翻開師氏祖譜，師氏傳承不久這一本祖譜其實很薄，師清野前頭便隻有一位先祖和師虞、師硯齋二人：“他問我，若是將來有一日，世人發現他的身世，發現他的母親是什麼身份。我會如何處置他？師氏會如何抉擇他的生死？可有人會在意他的性命？”
一連三問，字字泣血，而師虞一個問也答不上來。
師硯齋動了動唇，也沒能說出什麼。
“他說他知道我不說出口的選擇。”師虞看著族譜上師硯齋的那一頁，然後再翻過一頁，“他還說‘晉陵棄我霜雪歲，岐年許我春江水’。嗬，這小子，作詩還是不會對仗，也不會押韻。”
舫城之事鬧得沸沸揚揚，這番他自己提出那便遂了他的意，於師氏也是，及時止損。
師硯齋抿唇不語，抬眸看向師虞打開的族譜，而後震撼地瞪大了眼睛：“父親！”
那一頁本應該寫著師清野名字的族譜，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一字落墨的痕跡。
師虞神色淡淡地看著眼前的空白族譜，師清野的名字，他從來就沒有寫上過這本族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