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奕在門口求了很久,哭了很久。眼淚掛在臉上都給凍成了冰淩,特難受。
那時候數九隆冬的天,外麵早就下了雪,蘇奕都凍僵了,也沒人過來開個門。蘇奕凍得通紅的手指後來連敲個門都瞧不出聲音了,看著他媽從門口出門,連看都沒看一眼他。
蘇奕這才明白,家裏是鐵了心不要他了。
也是,家裏好麵子,本來就不怎麼喜歡他,現在傳出個同☆性戀的傳言,自然是很打臉的。
這種新聞要是在城市裏邊都少不了人編排,更何況是蘇奕他們這麼個小村子。
蘇奕等了一天,算是寒了心,抱著自己的被子走了。
最後沒想到是村口那個言語刻薄的劉寡☆婦收留了蘇奕,她端了碗熱湯給凍僵的蘇奕暖身子,然後又把柴火加大了些,叨叨地對蘇奕說:“這世道,一口唾沫都能逼死人,你看上那小子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何必為了他做這些傻事。你看這事鬧出來,大家看你的目光都能在你身上戳出個窟窿來,巴不得從你身上再扒點娛樂的東西來。你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合著都是自己喜歡誰誰的事,他們也管不著。可是他們就愛說,看著你不順了,大家也就高興了。蘇奕,你說你這是何必呢。”也沒想到劉寡婦卻是這村裏最看得開的人。也是,一寡婦平時收到的排擠多了,知道的自然也比其他人多,世態炎涼,看得也就多了。
蘇奕呆呆地說:“明白得晚了。”眼眶裏澀澀的,後來竟是一酸,滾出兩行淚來。那淚滾燙,夾雜著蘇奕的悔恨,可惜說什麼也沒用了。
劉寡☆婦給他擦臉:“你這怎麼說著就哭了。要我說啊,現在明白還不晚,你填了學校,安安心心在我這住著,等通知書下來,就去帶著通知書去學校那邊,找個小飯館打打工,湊點錢,然後去報名,那是個大城市,誰也不認識你,到時候你的一切也沒誰知道。”
蘇奕還是呆呆的,劉寡婦又歎了口氣:“等你通知書下來,我看看有沒有我親戚在哪個城市,讓他照顧照顧你。”
蘇奕看著劉寡婦,也沒想到這麼個平日裏刻薄的人這麼溫柔。更沒想到她會這麼幫自己。
劉寡婦看著他,倒像是想到了什麼,眉目哀傷。
她早年有兒有丈夫,丈夫後來入伍,死了沒回來。兒子也在有一年溺水亡了。
她看著蘇奕,想著,若是自己的孩子還活著,怕是也有這麼大了。
蘇奕就在劉寡婦家裏住下來,村裏的流言又開始滿天飛,說劉寡婦不檢點。
蘇奕覺得不好意思,生怕自己拖累了劉寡婦,結果卻被強留下,就這麼等到了通知書的到來。
蘇奕被錄取的大學那邊的s城沒有劉寡婦的親戚,劉寡婦沉默了很久,給蘇奕買了去s城的車票,送蘇奕去了火車站,臨行時又給了蘇奕一個小口袋,樣式是鄉下一般裝護身符的口袋,囑咐蘇奕好好收好,這才安心看蘇奕離開。
火車上,蘇奕握著手裏的車票,一個人在火車上泣不成聲。
劉寡婦對他實在太好。
若是以後能回來,一定會好好報答她。
蘇奕的運氣向來不錯,順利地到了s城,沒被人拐走,在一家大型酒吧找了個包吃住薪水不低的工作。也是他本身樣貌算是不錯,酒吧負責人又看是個學生,也沒多為難,就給過了。蘇奕很珍惜這份工作,因為很難得,薪水也不錯,小費什麼的加起來,能夠在開學之前湊夠生活費。
等工作了才發現是個Gay吧。蘇奕倒是無所謂,反正自己也是個同類,就當是物以類聚了。這點上,蘇奕倒是顯得尤其的隨遇而安。這裏工作其實很不錯。蘇奕就這麼一直在名為貓頭鷹的酒吧裏工作,到了大學開學,總算是湊足了學費。其中還有劉寡婦的功勞,當初送蘇奕的那個小荷包,裏麵有一砸錢,卷好捆好的,足足有八九張,在蘇奕他們那個小村子都算的上是比大款了。對於劉寡婦的恩情,蘇奕留著淚受了。等著學成十倍地回報回去。
開學之後蘇奕就打算辭職不幹。
但他勤勞肯幹,酒吧負責人對他十分喜歡的,沒接受他的辭職,隻是說以後要是想再打工就過來。
就這麼,蘇奕過上了勤工儉學的日子,白天到s大上課,傍晚的時候就到酒吧打工,然後住在酒吧提供的住處。
蘇奕長得很白淨,不怎麼軟,樣貌不錯,性格也好,酒吧內還是很多客人喜歡,隻是他本身因為高中那人渣的事縮得有點緊,這些人,一個都不敢再接觸。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蘇奕畢業,蘇奕學的專業是服裝設計,這專業出來,其實並不怎麼好找工作,蘇奕想了想,最後還是留在了酒吧裏上班,白天就在網上找找零活,做做翻譯,打打字什麼的,日子倒也過得蠻舒坦。
有時候還打個電話去問候一下劉寡婦,寄點東西寄點錢過去什麼的。
劉寡婦老念叨著要是蘇奕能回來一趟就好了。
可那地方傷心事太多,蘇奕沒那個勇氣。
酒吧提供的住所蘇奕後來拒絕了,自己找了個地方一個人住。說好聽些是喜歡一個人安靜,說難聽些蘇奕是被高中的事嚇怕了,不敢跟別人處得近了,一個人縮在自己得龜殼子裏麵,裝作世界一片靜好。
高中那人渣給蘇奕的印象留得太深,當初那一點不留情麵的模樣蘇奕到現在都記得,他雖然不是什麼小心眼的人,但心胸不是寬廣得什麼都能忘,就這麼一點事,到現在都在他心上蒙著陰影。再加上在酒吧裏工作,也看得多了,gay這條路啊,難走。
要說走到的最後的啊,那也不是沒有。但是少啊。
有多少?
就好比大海裏的一盆水這麼多,完全不靠譜。蘇奕看得更多的是今天誰和誰又好了,過幾天又分了,誰家好了幾年,最後捱不住父母,結婚了,另一個過來買醉什麼的。
誰跟你談個未來啊,那不傻嗎!
在這大天☆朝,同☆性戀這條路啊,不好走,要麼偷偷走,最後還是要走上一條結婚的路。要麼直接公布出來,直接出櫃了。那敢情好了,你要這麼喊一聲,周圍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所謂人言可畏啊,那可真是應了那首歌“愛真的需要勇氣,來麵對流言蜚語”。可那又能怎麼滴,這國☆情就這樣了,你也不能要求這直的世界全給彎了不是。
蘇奕不是缺出櫃的勇氣,瞧他氣得他家父母鬧得被趕出來的地步就知道這人看著溫順,實際上認死理。可蘇奕也缺勇氣啊,他缺什麼勇氣?缺那相信有個和他一直走下去人的勇氣。
要他跟別人一樣one
night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蘇奕這人其實也挺怪,有些事就是很固執。所以蘇奕到現在就這麼烏龜的縮著,白費了一張好的臉皮。
沒畢業還好,還能多出出門,去圖書館升華升華一下功課,這一畢業了,就徹底宅了。除了晚上的打工,那就是一天到晚都在租房裏宅著不出來的典型。
後來迷上戀愛養成的男小配,那就更是紮在遊戲裏出不來了,徹徹底底成了阿宅一枚。從乙男向遊戲到乙女向遊戲,再到薔薇向遊戲,簡直一路墮落得一塌糊塗。
所以綜合上訴,蘇奕大概算是一個還年輕的對男人懷有無恥心理又不敢下手的猥☆瑣大叔預備員。
不過對於已經二十三的蘇奕來說,預估要轉正也不遠了。再過了七八年,他也就進入猥瑣大叔的行列了。最多算裏麵長得白點的猥☆瑣大叔。
晚飯做得很簡單,晚餐就自己一個人吃,做多了浪費,做豐盛了也沒個人陪,倒是顯得淒涼,就這麼將將就就倒也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