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盞茶前。
“蕭水韻現在懷著孕，可以替你作遮掩。”
寧夫人坐在高座，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但若你父親真的發現端倪，我也保不住你。”
寧夫人沒有責罰她的女兒，此時賀夢檀坐在軟椅上，這裏隻有她們母女二人和貼身心腹阿楠。
見女兒小臉煞白、淚眼婆娑的模樣，寧夫人既心疼又無奈。
怎會落到如此境地呢？
賀夢檀顫抖著開口：“我明明，我明明喝了避子湯的……”
事到如今，寧夫人還能多說什麼？
賀夢檀不願放棄一絲希望，撲到地上一拜：“木已成舟，求母親成全，讓女兒嫁給他吧！”
阿楠迅速將她扶回去。
寧夫人收回視線，冷冷道，“不說我，你父親絕不會同意一個無根無底的小生。”
“他、他現在已經是舉人了！明年三月便是春闈，他若中了進士，前途無量啊！”
寧夫人聲音冰冷：“難道你便是悔了徐家的婚？把兩家的顏麵置於何處！”
“我……”
賀夢檀感到身體前所未有的沉重，心也是沉到了穀底。
“娘……”賀夢檀哭道，“那女兒該怎麼辦啊……”
“把孩子打了，此事包括阿楠，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寧夫人語氣冷然卻堅定，心卻時不時發疼，“自此，你還是高高在上的國公嫡女、一縣之主，甚至在成婚之前，會被聖上封為尊貴的郡主。”
“然後呢？”賀夢檀垂淚，她現在已經不在意這些了，“我就要嫁給徐崇敏嗎？”
“他很適合你，也會好好愛護你。”
寧夫人語調不容置疑。
賀夢檀突然抬頭看向母親，“可若我執意要生下它呢？”
寧夫人經久不變的臉色終於出現一絲裂縫。
“母親，您會阻撓我的，對嗎？”賀夢檀雙目血紅，“會逼我打胎，會把我關在府裏，會強迫我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
“就像當年的您一樣！”
寧夫人胸口一悶。
陳年舊事，夢檀怎會知曉？
她回神，立刻低聲道，“都過去了。”
“可是母親真的就放下了嗎？”賀夢檀逐漸變得激動，一旁的阿楠見了連忙拍她的背。
“大小姐，懷著身子，莫要動氣！”
說完，阿楠擔心地看向寧夫人。
寧夫人手指發顫，念珠差點都要握不住。
多年沉澱在心底的事情一朝袒露，她又如何鎮定？
賀夢檀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過分，想對母親道歉，寧夫人卻叫她下去。
“這幾日，你好好想想吧。”寧夫人漸漸冷靜下來，淡聲道，“母親隻會勸阻你，不會逼迫你。”
賀夢檀哭得更凶。
阿楠看了一眼寧夫人，親自將賀夢檀扶回去。
等回來複命的時候，無意間瞥見寧夫人眼尾的一滴淚。
“夫人……”
“是誰和夢檀提起那事的？”寧夫人扶額，她突然覺得好累。
阿楠誠實道，“若是大小姐有心去查，是可以查到的。”
當年知道此事的人，並不占少數。
寧夫人忽地笑了一笑，“我這年紀大了，情愛的老毛病卻還在犯，可我不想讓女兒步我的後塵啊……阿楠，你說我該怎麼辦？”
阿楠陪了寧夫人將近四十年，她走到前，拉住寧夫人已有紋路的手，想起寧夫人未出閣前的年輕貌美，全京城求娶，甚至差一點入宮為貴妃。
“徐家驃騎小將軍，您也算是看著長大的，品行端正，為人正直，夢檀嫁他已是上上策。”
寧夫人睫羽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