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夥黑衣忽地幻出一團團黑霧，好似雲霓裹身，翩翩而降，所向皆靡，直似神兵天將般。晉兵皆像著了定身法般動彈不得，待得醒過神來，那一眾黑衣皆已不見。
春寒見事出意外，先也如晉莩等大愣，半晌，仰天大笑道：“天助興國，豈能與天相違？”這始才正眼看向晉莩。
晉莩大怒，對底下眾兵道：“還愣著幹什麼？！給追！”眾兵士連滾帶爬去追黑衣不提。
晉莩下了屋頂，立恒王府正院中，甚是威儀。那春寒被押著站下首，卻任如何踢打也不肯跪。晉莩一擺手，製著春寒的兵士退下，晉莩手中持劍，一步步走向春寒，寒著張臉笑道：“天命？此時便殺了，看看究竟何為天命。”
小梅早被押一邊，眼睛卻一刻未離春寒。
晉莩忽地瞥見了她，見她白著一張小臉兒，嘴唇都已咬破，大著眼睛直直盯著春寒，若非有製著，怕是早便奔了過來。他忽地心下一閃，不知被觸動了哪條變態神經，轉眼斜睨春寒道：“可知怎會一眼就認出？”
春寒斜睨回去。二離得很近，麵上表情雖各自不善，卻俱格外別有風致。那一瞬間，蘇辛暗牽起嘴角。
晉莩繼續道：“這便要怪多情。”說著望向小梅，小梅一震，春寒卻是一愣。二目光就那樣突然交彙，小梅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不解和驚訝。她知道他這是剛剛注意到她，他的目光，從過去到現，都不曾特地為她停留，他總是看不見她，一直是她妄想了……
晉莩忽地收了劍，招了招手，那兵士將小梅押上前來。蘇辛眉頭一蹙，萬沒料到這晉莩竟會想起小梅來。
其實，也難怪，這晉莩自己感情不如意，自然巴不得天下都跟他一般。像方才蘇辛與晉蘅那樣的，是入不得他的眼的。今見竟還有女子對春寒死心踏地、情深似海，他就更不樂意。
他俯身對那小梅道：“是的眼睛出賣了他。隻將目光膠著他身上，一看便知他便是孽賊！”
那小梅百思不得其解，但此刻的悔意和愧疚已容不得她多想，她隻是慌張地去看春寒，搖著頭，心裏像是被一萬隻貓撓一樣，分不清是驚是痛還是癢……
晉莩忽地扳過她的臉，“他既因被抓，便代他一死可好？”
小梅的一生，三年前是靦腆單純的，後三年是風雨如晦的。她從一個沒見過世麵的膽小姑娘，隻用了三年，變成了如今聰明周到、果斷勇毅的模樣。她已能遊刃有餘地周旋於各種達官貴之間，但這並不代表她已修煉到了見了皇帝也能處變不驚的境界。
但她確乎如此了。她大睜著天真的眼睛問晉莩：“死了，便會饒了他？”
小梅是個單純的姑娘，再多的淒風苦雨也滌不盡她心底那份純淨。她曾經殺過，甚至親手殺過——便是那素芷。但她仍就是她，那個愛上了一個遙不可及的男子的她。她知他從未將她放心上，甚至從不知道她對他的心意，但那又如何？她此刻想到了種種，想到了若是沒他，她的一生將會如何的空曠，一無所有。她忽地笑了，對晉莩道：“那便殺了。隻要放了他。”
說這話的時候她一定是已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對麵的是誰，這就忽然造成了一個怪異的境象，好似她竟是與晉莩平等的，談一項條件，一筆一次付清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