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濟凱原定的計劃好,隻要辦妥了事情就回去給大家一個交代。但梁夕夕希望再呆幾天,於是他便把歸期押後,又在北海道停留了兩天才回去。離開之前,梁夕夕特地跟他一同登上了附近的山峰。
沿途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細雪飄滿地,山間寂靜無聲,隱隱地隻聽見他們成雙的腳步聲。越是往山上走,就越是覺得這世界僅僅剩下他們倆,獨享這壯美而大氣的景色,真讓人有種坐擁天下的快感。
光禿禿的樹梢上也綴滿了白雪,北風吹光,又紛紛揚揚地落下,如夢似幻。慕濟凱將她半個身子都藏進了大衣裏麵,問她:“冷不冷?”
梁夕夕鼓著腮幫吐出團團白霧,說:“不冷。”
她還記得奶奶在世的時候,爺爺時不時就會跟奶奶在這樣的季節把手同遊。有次她和自家哥哥也隨他們一同前往,他們兄妹倆走在前頭,而老人家就慢悠悠地走在後頭。
當時年紀小,梁夕夕並不覺得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落雪如塵,鋪在路上使得腳步變得蹣跚,北風呼嘯,把她外露的肌膚凍得通紅且刮在臉上生疼生疼的,沒走多久就不願再往前。但此時此刻她又想,當發色如雪時,依舊能與廝守終身的愛侶漫步雪中,回首往事,這該是一件多浪漫的事情。
他們在山上的小旅館住了一晚,第二天就駕車離開。梁夕夕這幾天都睡得很好,直到歸程時仍然神采奕奕。她提議回到東京以後先不要回家,慕濟凱一邊開車,一邊抽空理會她,“不回家做什麼?”
“你都沒有跟我在東京玩過,趁著出來了,那就順便多逛一圈吧。”梁夕夕興致勃勃地說。
這座城市擁有她少女時期的大部分記憶,她不僅一直銘記,還希望與他分享。他們結婚以後,梁夕夕就想過與他一同遊玩,但礙於離家太近,因而被逼放棄。
慕濟凱似乎有些許意外,問:“出來這麼多天,你都不想家的嗎?”
別說區區這幾天,就算離家兩天,梁夕夕也不曾有多少牽腸掛肚的感覺。她沉默了片刻,帶著些許憂心問他:“濟凱,你說家裏都亂成什麼樣子了?”
“你不是說不怕嗎?怎麼真要麵對的時候就變這個樣子了?”他雙手扶著方向盤,眼睛直視前方。
她靠著座椅,神情忐忑,“我想爺爺應該回來了,不過這些天來他們都沒有找過我,我擔心他們已經下定決心要趕我出家門了。”
“你離家出走又隱瞞婚事,後來還上門挑釁那什麼未婚夫,你為的不就是這個嗎?”他語氣平平,但說到某三個字的時候卻加重了音調。
梁夕夕不禁轉頭看了他一眼,突然就神經質一樣笑了起來,“誒,你有沒有發現一樣東西?每次你提起藤原的時候,你的表情都變得很精彩哦。”
他動了動薄唇,說:“沒有。”
“沒有嗎?”她笑意不減,實在想看他醋意大發的模樣,“你想不想知道那天他都跟我講什麼了嗎?”
慕濟凱扶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微微凸顯。他抿了抿唇,說:“你說說看。”
“他說他很有誠意娶我呢,看樣子確實比你有誠意多了。”她看著他臉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有種勝利的感覺正從心底緩緩升起。
不過他很快就恢複了過來,甚至還橫睥了她一眼,從容淡定地說:“那又怎麼?他再有誠意都不能娶你了。”
梁夕夕嘿嘿地笑了聲,“我看也不一定,或者有一天我會回心轉意嫁給他呢!”
慕濟凱終於繃不住,他語氣不佳,“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惹怒我,你真的不怕我一不小心將把你……”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梁夕夕已經做了一個封嘴的動作。
山下並沒有下雪,但這種狹隘的小道不如寬闊的馬路好走。慕濟凱開車向來很穩,不過此時也免不了顛簸。梁夕夕怕的不是他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怎麼了,而是怕他情緒激動跟她同歸於盡。一路上有點沉悶,她沒過一會又主動跟他說話。
他這會不怎麼哼聲,隻由著她唱獨角戲,她說著說著也沒了意思,雙手抱胸指責他:“你別這麼小氣嘛,我剛才就開個小玩笑而已……”
“這麼嚴肅的事你也敢拿來開玩笑?結婚的時候你已經兒戲了一次,我不希望有第二次。”他頓了頓,而後又唧唧咕咕地說了句話。梁夕夕沒有聽清楚,於是追問。他裝作沒有聽見,閉著嘴不說話。
重返市區的時候,梁夕夕死磨爛泡,多費了唇舌才說服他帶她到晴空塔再玩半天。她並不是第一次登上晴空塔塔,但卻是第一次與他登上晴空塔。慕濟凱起初也沒有多大的興趣,一副急著回家的模樣,但到了上塔的時候卻比她還要來勁。
梁夕夕本來隻想在第一展望台看看就好,但慕濟凱卻堅持要到第二展望台。電梯上升的時候,她的耳朵隔一小會就發出咯咯的聲響,電梯雖然很穩,但她還是拽住了他的手臂。他神色如常,對上她隱隱驚恐的目光,笑得十分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