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說,不用。
“給她盛一點熱湯過來。”
馬賽的頂級海鮮湯,聞名遐邇的法蘭西三大名湯之一,機上必定是備了的。
男人的語氣波瀾不驚,眸光清淺,暈出絲絲縷縷雲淡風輕的冷,“再添一杯冰咖啡。”
“您還喝原味嗎?”
空乘早習慣他的冷,此刻驚訝的是,霍宇航竟然要喝第二杯。
商務行程,私人飛機上,他雷打不動一杯冰咖啡,從不破例。
冰美式很快送上來,怕他不夠,空乘還將冰桶也送進來了。
客艙內尚且溫馨和緩的氣氛,卻無端沉凝起來。
袁敏琪成功讓他喝了第二杯咖啡,心裏卻並不覺得愉悅。
霍宇航雙手環胸,身姿鬆弛地半倚著沙發背,沉沉注視她半晌。
他的視線不再探究,似乎再度變得意興闌珊。
橄欖綠寶石表盤的腕表,指針緩慢地走著。
霍宇航不再說話,垂首拿起餐盤裏的白瓷勺柄,蘇麻離青蓮瓣碗,湯色清亮,薄薄地鋪了小半碗,鮮味清風般落過,餘溫嫋嫋。
袁敏琪早非當初那個隻知道內耗自己的豪門太太,見他不再看過來,靜了兩秒,便也拿起自己麵前的,慢條斯理喝著。
第一口隻覺得品出鮮,再抿過又有更富層次感的味道,流連過舌尖,餘韻綿長。
不過一盅的份量,三兩口就沒了,袁敏琪斂眸小口抿著,卻喝得很滿足。
保鏢拿著工作手機過來,許是應嘉和打過來的電話。
那隻捏住白瓷勺柄的手,一下沒一下地緩緩攪著,像是驟然失掉興致。連品嚐一口的欲望都無。
袁敏琪翹唇認真吹走滾燙熱氣,小心抿進口中,用餐的速度卻沒變。
“先生?”
明明很尋常的動作,保鏢小心翼翼覷瞧他平靜無波的麵容,無端端的感到一陣危險低氣壓。
輕淺的瓷器磕碰聲,清脆地響過。
霍宇航半抬手,修長指骨透著清冷,從保鏢掌心接過手機,貼上耳朵,依然眼也未抬,“什麼事。”
話筒那頭的人似乎頓了一頓,一個呼吸的時間過後,才有沉穩的說話聲傳來。
最後一次服務時,空乘看著袁敏琪身上輕薄的衣裙,告知她落地機場的天氣狀況,並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袁敏琪拒絕了,說停機坪那邊,過來接應的人準備給她準備了厚衣。
空乘頷首表示明白,沒再堅持。
大老板便是如此,說走便走,也不需要提前做什麼準備,行李日用品這些,自有生活助理幫著收拾,到了地方,更有家庭管家妥帖地安排好一切。
她與同事收起兩人麵前的餐盤,清理桌麵,再放下重新換上的飲品。
馬賽舊港至巴黎,飛機不過一個多小時,若乘坐民航包機,都不夠起飛降落時間的,因此機組至多給客人準備些許飲品與小零食。
不過,可以在暴風雪中徑直飛行的商務機,自然不需要考慮這些情況。
但霍宇航商務繁忙,工作電話不停,即使足以媲美三星水準的簡餐,他享用的次數也是極少的。
機組成員早已見怪不怪,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冰桶裏的透明晶體肉眼可見地減少,霍宇航麵前玻璃杯裏的冰水,一杯接一杯總不間斷。
空乘換下冰桶,看一眼裏麵的餘量,不由隱隱皺起眉。
她怕霍宇航,卻並不害怕袁敏琪。
相反,空乘對她有一種,不知因何而來的信任。
“巴黎降溫了,很可能下雪。”
她隱晦地與袁敏琪說:“太太看著霍總,別讓他繼續空著肚子,喝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