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遊山覽景的心情,荊棘和師妃暄兩人攜手漫步在林蔭間。其時天色隻有蒙蒙亮,新的一天才剛剛到來,一抹東升紫氣透著鬆果楓林照射下來,漫天彌地的生機呈現。
這是蒼生的偉大,亦是眾生的渺小。有些生物隻需吸收一縷陽光的能量,便足夠走到生命盡頭,而自身是越強大的生物,需要借助的天地之力就越龐大,如今的荊棘一呼一吸間消耗的已不隻是空中的氧氣,更需要無數微乎其微的仙氣來滋養。但凡人世界裏的仙氣用之一縷少去一縷,是不可再生的,所以荊棘如果一直處於這種狀態,在人間是呆不長的。
她知道自己唯一的缺陷是仙體不存,若是有機會找一隻萬年靈龜來暫時躋身,也不會這般尷尬。料來這一點還是要靠黑蛋幫忙才行,可她到此時仍不能回憶起黑蛋的真實身份。
最先是從師兄弟中逐個排查,大師兄去往西天做了如來佛主,想必管不上自己;二師姐在封神時期應了劫數,在天庭封了個鬥母元君的身份,視為眾星之母,乃夜空中最亮的一粒星辰,權力體大,但擺脫不了諸神視線。而且照黑蛋那樣的脾性也根本不會是這兩個人,可再有其他人的話,如黑蛋那樣本事的,除了不在娑婆世界的那幾位,就再聯想不出了。
荊棘估計是記憶不夠完整,根本沒有考慮過黑蛋是在她“隕落”之後才由一件先天靈寶幻化而來。
一轉念,又猛然意識到她在做為凡人荊棘時那些糊塗的感情賬是怎麼回事了。當初天界那一戰,導致自己元神解體,化為數千道分魂逃往各自的小世界,其中幾縷在往後幾千年內不斷投胎為凡人,加在一起少說有一百世的輪回,在這百次人間生涯中,她曾經一次次分別跟不同的人海誓山盟過,發誓今後不離不棄,來世再當鴛鴦眷侶。可好巧不巧,這幾道分魂不知因何緣故又聚到了一起,於是投胎的時候,一道主魂帶著無數分魂的美好願望出落成了芳華絕代豔遇不斷的大美人“荊姑娘”。
百世魂力加在一處,大概她要負的人遠不止當初那一十七個!
“山盟海誓真不好亂發呀,我是一不小心都做了什麼呀。”荊棘碎碎念了起來,心底不由產生一股惡寒。
師妃暄在晨曦圍繞下定睛看她,頗帶孩子氣的問道,“秀寧小姐因何事煩惱,師侄是否能夠幫得上忙?”
荊棘自指太陽穴道,“也沒有什麼啦,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暄兒你用不著對我這樣客氣啦!嘶,奇怪。”正說話間,荊棘的雙目陡然睜大,因為她看到師妃暄那迥然特異的精神體。
尋常人的精神體都寄宿在泥丸宮內,沒有修成元神是不可能從其中脫離的。讓她奇怪的是,師妃暄除了泥丸宮內的那道精神體,似乎在介質之外還有一個額外的小型精神體,又不能稱之為元神,看上去就是個比一般精神體更為凝實的小人。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荊棘左看右看,心想要不要稍作提點。可又害怕萬一說不在理呢,現在年輕人的修仙法門多半都已經很高端了,才會叫這僅僅一道精神體都讓自己看花了眼。把數千年前一套老掉牙的修行理論教給小輩,肯定會被鄙視的。
荊棘覺得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原還想巴巴跑來給人做教練,至少師妃暄這枚小美女會在耳邊師侄前師侄後的自稱,糯糯的聽著還挺舒服不是?可剛想正經一會兒,卻連人的命格和精神光團都看之不透,這事還好沒提前往外說,隻能先壓下了。
荊棘如是個鴕鳥一般,把剛冒出的念頭一把按到了沙堆裏,悻悻的還聊以自慰。耳朵旁的師妃暄卻已然在問,“我有哪裏不妥嗎?”很明顯剛剛那道驚疑的目光沒有逃過師妃暄的眼神。
“沒,沒,很妥啊。”荊棘硬著頭皮扯謊,拒不承認。
師妃暄卻犯起了刨根問底的脾性,“秀寧小姐,你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
“那個……”荊棘肅了肅嗓子,師尊可是教導過,就算沒理也得裝一副高深。好歹在師尊門下受了幾千年熏陶,小小師妃暄,忽悠也忽悠過去了,就咧著嘴說,“暄兒,你從小修煉的都是慈航劍典嗎?不會還摻著別的吧。”
像不像三分樣,再加上師妃暄本來就心虛,她曾去過石之軒夫婦當年隱居的幽林小築取出花間派和補天派的武功心法加以習練,初時隻做參考,後來漸漸覺得不比慈航劍典差,就沒落下,這時被荊棘一問,臉上就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