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清惠一時手抖得不可抑製,顯然根本不知道也不敢肯定是否如此,喃喃道,“我,我殺了師妹嗎?”雖清修二十年,但剛剛恢複的梵清惠理智僅存一絲,如果再度失控,世上無人能救。
“等一下。”荊棘腦中的思路終於理清,心率奇快卻裝作相安無事的淡淡說到,“這絕對是誣告,沒有的事。如果確有此事,那碧秀心的遺體究竟是誰安置的呢?”
據她所知,碧秀心死在幽林小築,由魯妙子親手安葬,絕沒有死在慈航靜齋梵清惠手下的道理。無奈梵清惠和師妃暄兩人都有瘋症,連自己什麼時候做過什麼也未必記得清。
幸好這裏還有一個能夠附議的人在,徐子陵仗義執言到,“我想這真是一個誤會。妃暄,碧前輩的死因雖然離奇,可她是病死在幽林小築的,當時是由魯妙子前輩代為安葬,身上絕無刀傷劍傷。我還以為這一切你都知道呢。魯大師安葬你娘的時候難道你不在一起的嗎,現在怎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記錯?還是說魯大師騙我?可他實沒有理由編造謊言啊。”
師妃暄像沒聽到徐子陵的話,朝梵清惠一步步迫去。
荊棘將她一把拉回,無可反駁的道,“暄兒你就呆在我身邊吧!”四目相對的問,“你真的看到是梵姐姐殺了你娘嗎,親眼所見?”
師妃暄字字冰冷的道,“當然是親眼所見。”
“那麼另一個你是否也是這樣覺得?”荊棘低頭含笑。
師妃暄一愣,以微不可聞的聲音道,“此話何意?”
“你這樣仇視梵姐姐,可她對梵姐姐的態度明顯與你不同,那種誠心仰慕的姿態作不了假。”荊棘的兩眼滿含憐愛,卻是在對方眼底找尋猶疑的目光,幾乎肯定的道,“為什麼隻有你在恨梵姐姐,你沒有想過其中緣由?她如果知道是梵姐姐親手殺了同門師妹,即便不知曉碧前輩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也不會毫無芥蒂的認梵姐姐為師不是嗎。”
師妃暄雙肩一扭,掙不開荊棘的手,慪道,“她非但不知道自己的出生來曆,當年甚至是不存在的。”
荊棘眨眨眼道,“這正是一個天大的謬誤,你以為你生在她之前,但其實你才是後來的。”
師妃暄粉臉染上血色,強烈憤慨道,“可我明明有兒時的記憶,她才沒有。要不然她怎麼會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
“因為真正的師妃暄選擇忘掉,就把記憶封存在你這裏。”荊棘一指點在師妃暄的小腦瓜,繪聲繪色的講到,“其實呢,是你以為你能知道另一方的想法,事實卻是你們的記憶並不共享,你所知道的也並非全部。不是嗎?”
師妃暄目露思索,又問,“就算如你所說,我還是親眼看到了師尊殺死我娘,她卻否定這一點,連帶娘親跟師尊的感情也同樣否定,是為什麼?”
“因為她內心排斥。”荊棘抓著師妃暄雙肩的手越來越有力度,滿嘴跑火車也越來越順溜,“生來就人格分裂的人是斷然不會存在的,師妃暄想把兒時知道的某些事忘掉,可是人怎麼能撇去記憶,所以,暄兒你就應運而生了。師妃暄不愧為師妃暄,為了讓你永遠不把真相透露給她,強行在這道記憶裏製造了梵姐姐錯手殺死碧秀心的景象。這是她對親娘和師父兩個女人間產生情愛的憤懣,也是對自身的考驗。”
師妃暄深吸一口氣,變得不那麼激烈,轉而問,“為什麼要做得這麼麻煩?試問怎麼會有人刻意創造出另一個人格,隻因接受不了娘愛的是師尊嗎?”
“因為要練劍心通明。”荊棘回答得極快,但似乎自己也被說出的每一句話震驚,她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很有條理,“要練成劍心通明必須心無雜念,不巧的是她正好知道梵姐姐與碧秀心間為世俗所不能容忍的感情,一個是已逝的親娘,一個是養育自己的恩師,這讓她非常煩躁,所以她將雜念沉積彙聚成另一個自己,強行讓主人格變得單純善良,惡念全都湧向你。暄兒啊,這下你相信了吧?”
也許是梵清惠對碧秀心不可推翻的感情讓師妃暄心中將荊棘的推論從有可能是變成很可能是。她點點頭,看向梵清惠的目光不再充滿恨意。
趙無名就順其自然的將梵清惠的手交到師妃暄掌中,要她們師徒坦然麵對。又湊近荊棘耳旁問,“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師妃暄告訴你的?”
荊棘自然而然的貼靠在她身上,正氣凜然的說,“我覺得事情就該如此。當然我事後會去找她的另一人格求證,不過想來問不出答案,那就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