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咪咪之木(2 / 2)

“什麼女兒的女兒,七歲了連話也說不清楚。”我撅起嘴。噢~我想起來——“外公,姨姥爺妹妹的女兒的女兒,那個小妹妹好漂亮啊!可是……”

“小妹妹欺負你了?”外公捋著胡子笑我。

“外公~,我是覺得那個小妹妹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外公繼續捋著胡子眯起眼睛:“做完作業,就睡覺去吧。”

噢,每次都這樣打發我。我本來還想告訴外公喇叭妹家的事情呢。還是算了,睡覺吧。

再去喇叭妹家,咪咪不會跑出來蹭我的腳了。大黃沒有找到,也沒有人出來說:“我是小偷”。咪咪就這樣犧牲了。我和喇叭妹悄悄在外麵給它做了一個墳,在一塊木紙片上寫上“咪咪之木”四個字。

姨姥爺妹妹的女兒的女兒,那個可愛的小妹妹在我們暑假快要結束的前幾天掉進水塘淹死了。姨姥爺的妹妹和妹妹的女兒傷心了很久。姨姥姥說早些寄養出去,也許就不會出事了。“說來說去都是命不好,白白養了一場最後還落個傷心難過。”姨姥姥般年紀的姥姥們說起那個漂亮的小妹妹都覺得惋惜。

“這大概就是天意!”姨姥姥提起可愛小妹妹的死就說是天意“和我那死去的弟弟一樣,都是薄命的人兒。”

姨姥姥的媽媽生了六個女兒,在四十多歲的時候才生下了唯一的一個小兒子。當然是疼的不得了。姨姥姥的爸爸老來得子喜悅之情就更不用說了。滿月酒這天親朋都來道賀。席間來了一位雲遊和尚。姨姥姥的父母向來樂善好施就命人送上布什。和尚合十稱謝,看到繈褓中的孩子,搖了搖頭:“善哉!善哉!老先生行善積德修來一子,可惜此子前世孽障未盡,今世縱是投胎轉世也是個無福無命的人。罷罷罷!”然後給了姨姥姥一串佛珠,又囑其“此子滿八歲,扔其衣在外若遇有緣人拾得,既要隨其改姓寄養否則不能保其性命。”兩位老人提心吊膽終於熬到了兒子八歲生辰,一早姨姥姥的爸爸拿起事前準備好的一掛隔牆扔到了外麵。然後命家人搬把提起來上麵悄悄盯著看是什麼人撿到。唉~“怎麼了,姨姥姥快說啊,是誰撿到了?”我催促歎氣的姨姥姥。“是村上每天拾糞的潦倒光棍兒。姨姥姥的爸爸當然不願意把嬌生慣養唯一的寶貝兒子寄養給一個窮光蛋了。索性到寺廟給兒子卷了長明燈,掛了長壽符,又選了個好人家擇日過寄了一下也算求的個安心。兒子健健康康長到了十八歲,就趕緊說媒成了親。算是長大成人另立門戶了。兩位老人也可以放下心來。沒想到成親半年,下雨,院裏積了一汪雨水,他一腳踩進去,滑倒摔死了。“唉~命中注定。我常常想如果當初真把弟弟給了那個窮光棍兒,說不定他也不會死。唉~”

生到死,中間是一條直線。我剛剛站到這條直線的起點,所以死對我來說還有很長的距離要走。我從來沒想過要活到直線的另一端,因為那裏太遠也太老了。我隻想在我認為最美麗的一段停下來,死去。百年、千年我都停在最美的一點。站在不遠不近處看著媽媽不再年輕,看著喇叭妹也開始變老。然而,這條直線能走到哪裏,不是我能決定的。也許我還走不到我最美的一點,就象可愛的小妹妹、可憐的姨姥姥的弟弟一樣死掉了。

接下來的時間,我陷在死的恐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