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雲鋒案審判開始前,瀾昌、濱江來的攝影師舉著長槍短炮列成半圓,簇擁著意氣風發的公安局長,宋春歸配合著此起彼伏的閃光燈,盡量讓他們抓到自己的正麵照。
麵對各地來的記者,宋春歸侃侃而談,“任何邪惡,都將被繩之以法,邪不壓正!邪不壓正!”
作為破獲殺人案的“神探”,馬金水也被問了幾個問題,他興致缺缺,沒有搶宋春歸的風頭,簡單扯了幾句官腔以後就退到宋春歸身後,他有點焦慮,頻繁地看向手表。
法庭上,閆雲鋒麵色蒼白地站著,公訴人一直抓著案卷裏提到的人證物證,以及閆雲峰在審訊過程中的不配合作為主要控訴點,公訴人步步緊逼,“有蓄謀的犯罪,審訊過程中負隅頑抗,妄圖逃脫法律的製裁。”
在人證物證全都不利於閆雲鋒的情況下,辯護人做了最大程度的努力,試圖將閆雲鋒的年齡做為主要辯護點,為他爭取法庭的寬大處理,辯護人的據理力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並未改變庭審的結局。
法官落錘宣判了閆雲鋒的死刑。
法警要帶離閆雲鋒時,他突然狂躁起來,“我不服!我不服!我要翻供!”
原本準備離場的記者們聽到閆雲鋒的咆哮後,紛紛趕回現場,高舉著手裏的閃光燈,更有記者已經開始喊問閆雲鋒翻供的內容。坐在第一排的宋春歸左右張望,顯然對這樣的場麵沒有心理準備。
宋春歸看向身側的馬金水,後者好像沒有察覺到,目不斜視地望向閆雲鋒的背影,而閆雲鋒突然回過身,指著馬金水喊道:“是他們刑訊逼供!是他們說!如果我不認罪,就要對我爸媽下手!是他們逼我認罪的!我沒有罪!”
現場嘩然。
休庭後,記者將法院大門堵得水泄不通。宋春歸腳步匆匆,沒有停留,全然沒有幾個小時前意氣風發的模樣。特大殺人犯當庭翻供,指認馬金水刑訊逼供的事很快登報,輿情壓力下,瀾昌省政法委書記,紀委書記,公安廳長的電話接連打到濱江市公安局,後者直接將宋春歸叫到市裏彙報工作。
在這個空檔裏,李遙在看守所見到了閆雲鋒。
“李警官,你救救我!”閆雲鋒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懇求,“省裏的,省裏的那個什麼報告出來了嗎?我是無辜的,我是無辜的呀!”
“出來了,報告證明你和牟春花案沒有關係,二次取證的時候,我會把這份報告加到補充材料裏。”李遙坐在閆雲鋒對麵,不斷地看著腕表說,“時間不多,長話短說。忽略審訊過程中可能存在的嚴刑拷打和疲勞審訊,胡麗麗案現有的一切證據都指向你,鐵證如山,判你死刑完全合法,如果你還有什麼隱瞞的事情,一定要在二次取證中全都說出來。”
閆雲鋒有些急:“我知道的都說了!我就是路過,真的就是路過!是那個韋米一定要說我是喝醉了酒,臨時見色起意!”
李遙直視著閆雲鋒,說:“你為什麼要去見馬蓮妹?”
閆雲鋒:“我……我說謊了,不是馬蓮妹要我去找她,是她說楊海剛那天要出門,我才想著去和她親熱親熱。”
李遙:“你們有奸情?對麼?”
閆雲鋒垂頭喪氣地回道:“是!我們在滑冰場認識的,一來二去混熟了,喝了兩次酒以後就上床了,她特別可憐,那個楊海剛是暴力分子,我心疼她,就勸她和楊海剛分手……”
李遙想趁機攻破閆雲鋒心防時,馬金水突然進屋,“撤。”
“撤?”
“市裏成立了調查組負責二次取證,我們……全部回避,接受紀委調查。”
閆雲峰翻供後,按照流程,案件被退回公安機關重新審理。二次取證開始前,在市裏挨完訓的宋春歸,和市局刑警隊長連夜對閆雲峰展開了審訊。
紀委對李遙的談話很快結束,洗脫嫌疑並恢複工作。至於被閆雲峰點名的馬金水,以及負責審訊的韋米、老王兩人,遲遲沒能在“清風茶社”中走出來。
二次取證的重點仍然是“證據”。警方需要拿出鐵證,坐實閆雲峰侵犯胡麗麗的罪行,而閆雲鋒需要在這段時間內拿出決定性證據,幫助自己洗清嫌疑。
閆雲鋒寄希望於李遙手中的指紋比對報告、DNA檢測報告,然而這兩份由省裏開具的報告隻能證明他與牟春花案無關,並不能直接證明他與胡麗麗案無關。
審訊過程中,閆雲鋒聲稱:馬蓮妹曾私下找到過他,將她拉到一邊,說被楊海剛打得受不了了,希望他能來家裏陪陪自己。
由於是口頭承諾,閆雲鋒所說的地點又無監控探頭,所以就變成了死循環,市刑警同誌們都覺得頭疼。
“最後,市刑警的同誌們隻能將馬蓮妹請到看守所,讓她和閆雲鋒當麵對質。”
“因為我被要求回避,不知道馬蓮妹是什麼時候被帶去看守所,也不知道兩人究竟談了什麼。”李遙握著水杯說,“但是我聽辦案的同誌聊天時提起過,馬蓮妹生活似乎不太好,臉上有很多傷,應該是被楊海剛毆打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