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孔有德死後,清廷為追念其功績,特令孫延齡為“廣西將軍”,“掌管王旗”,駐桂林。但孫延齡出身卑微,才望“庸劣”, “年齒素輕,位權未重”,為朝野所輕視,連屬下官弁亦“多有未肯帖服之情”。便是在這樣的情勢下,孫延齡才勉強由桂林出兵,與駐柳州的廣西提督馬雄一起來抵擋由安南殺出的明軍。
孫延齡、馬雄所率的兵力既不占優勢,又都想保存實力,不肯奮力作戰,麵對明軍的倚險堅守,自然難以得到進展。但兩人卻有了借口,不斷向清廷催糧要餉,又派心腹親信在桂林、柳州招兵買馬,擴充各自實力。
滇省吳三桂接連敗退,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孫延齡和馬雄的猜疑,等到吳三桂假書信之事爆發,兩人更加狐疑猶豫。吳三桂全軍退回貴州,明軍光複昆明、曲靖的消息傳來,兩人終於恍然大悟。
既然吳三桂都為了保存實力,而不願與明軍死磕,兩人的兵力不及吳三桂,又何苦犯傻?存了退避之心,兩人卻互相提防,不敢明言,更怕一方突然跑路,留下自己獨自對敵。
大的戰鬥雖然暫告停歇,但明軍小規模的出擊卻很頻繁。從這些明顯具有練兵性質的小戰鬥中,孫延齡和馬雄都發覺敵人的戰力和裝備在不斷提升,這更讓兩人的心頭蒙上了不祥的陰影。
對於西南明廷的內部運作,孫延齡和馬雄都不是很清楚,不明白一隅之地怎會有如此多的錢糧,不僅能夠擴充軍隊,支撐戰事,裝備也是越來越好。
一陣腳步聲響起,打斷了孫延齡的胡思亂想,微微轉頭,發現是心腹幕僚孟春第急匆匆趕了過來。
“孟先生,何事驚慌?”孫延齡一直很倚重這位老幕僚,說話也很客氣。
孟春第站定腳步,喘了幾口氣,開口說道:“將軍,軍情有變,要早做打算啊!”
“別急,別急,慢慢說來。”孫延齡嘴上安慰著,心中卻是一驚,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
“明軍出田州(今百色),欲攻慶遠府(今河池),然後……”
孫延齡大吃一驚,田州、慶遠府若失,明軍東可攻重鎮柳州,亦可南下南寧,與當麵明軍形成夾擊之勢。
“皆是吳三桂這廝。”孟春第咬牙切齒地罵道:“不戰而退,滇省明軍才能騰出手來,調兵攻掠廣西。”
“現在如之奈何?”孫延齡本沒有什麼才幹,隻是一副好皮相,方得到了孔有德的賞識,因女而貴重,乍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惶恐不安。
孟春第心中暗自歎了口氣,但自己已經是孫延齡這個陣營的人,也隻能盡力輔佐,他略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我軍主力大半在此,腹地防衛空虛,若不調兵增援,怕是難以抵擋明軍鋒銳。”
“調兵增援?分兵而弱勢,這邊又該如何處置?”孫延齡皺起了眉頭,兩麵作戰,本來就不充裕的兵力該如何調遣?
“這邊——嘿嘿。”孟春第冷笑一聲,說道:“便交給馬雄好了。趁著這個消息還未被馬雄獲知,將軍留一書信,便集兵北上,直奔慶遠府。若是慶遠府不保,亦可東撤柳州,既能憑堅城禦敵,又可奪馬雄之根基。”
孫延齡眼睛一亮,撫掌道:“此計甚妙。”
馬雄身為廣西提督,亦是孔有德部下之老將,瞧不起微弁出身、且沒有才幹的孫延齡,一向與其不合,原來駐紮柳州時便形同一軍,不接受孫延齡的指揮。而孫延齡的部下都統王永年、副都統孟一茂、參領胡同春、李一第等人上疏,揭發他諸多不法事,引來朝廷派員核查,使孫延齡懷恨在心。同時,他還懷疑這是馬雄暗中指使,一直伺機報複,以泄心頭之恨!
正因為這種種原因,孫延齡才對孟春第的計策大加讚賞,既使自己的軍隊脫離不利境地,留下馬雄頂缸,還可伺機奪取柳州,使馬雄喪失根基,再無與自己爭雄之力,可謂是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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