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朗機、轟天炮,或當先開路,或火力支援,再加上火槍的攢射,突破已經不可逆轉,戰鬥向四處延伸,人數和火力的優勢也越來越明顯。
苗文秀隨著敗兵且戰且走,向北門退去,希望得到那裏友軍的支援,能夠穩住陣腳。可尚未到達,一陣激烈的槍炮聲便從對麵傳了過來,隨後便是一群敗兵狼狽而至。
“副將李有才反叛,刺殺總兵連得成,獻門投降了。”又是一個晴天霹靂打在苗文秀的頭上,一下子腦子空白,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大人,咱們從這邊走。”副將吳啟鎮氣喘籲籲,招呼著親兵,架起傻了似的苗文秀轉向內城。
廣州有內外兩城,尚可喜不可能把所有兵力都放到外城,在內城還留有相當的人馬。而負責外城的是四個總兵,苗文秀、連得成、班誌富、高進庫,共有兩萬兵士。苗文秀西城失利,李有才獻北門投降,廣州外城可以說是已在明軍囊中。
如果尚可喜調內城兵將增援外城,戰鬥進程可能會更激烈,但卻是明軍所歡迎的。尚可喜自然沒那麼蠢,見外城已是難保,便緊急下令,命外城人馬撤退,收縮至內城負隅頑抗。
撤退命令一下,外城清軍頓失抵抗之心,爭先恐後向內城逃竄。明軍奮起追殺,槍打刀刺,通往內城的街巷上倒滿了清兵的屍體,最終逃入內城的不過六七千人。
廣州內、外城兩重,互為犄角,清軍失其一,則敗局已定。龜縮於內城,盡管防守範圍小了,可也是苟延殘喘,滅亡隻在眼前。明軍迅速肅清外城殘敵,於外城炮台架起大炮,開始轟擊內城。
晚霞剛剛消退,天地間就變成了銀灰色。而就在這零星戰鬥還未停止的廣州外城,乳白色的炊煙局已經次第升起,與灰色的暮靄交融一起,象是給牆頭、屋脊、樹頂和街口罩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從早晨開始集火轟擊,到攻取外城,不過是一天的時間。當然,這其中有降將獻門的因素,但不可諱言,東征明軍在攻堅和巷戰能力上又有了長足的進步。而廣東清軍的戰力下降很快,倒是有些出乎朱永興等人的預料。
究其原因,尚可喜所部藩兵,也就是他起家和建功的骨幹力量,在戰爭中損耗殆盡是其一。而久在廣東這個富庶之地,驕奢淫逸則更是一劑腐化毒藥。
尚、耿二逆攻下廣州後,直至順治九年(1652),廣東全境漸次底定。戰亂平息,廣州舊城便為“藩王”進駐,“城中皆其子侄及藩下官員圈住”,至於原來地方政權的大小衙門,統統地被趕去外城。廣州舊城區內大興土木,建造了“備極雄麗”的藩王府第。
在廣東,尚可喜這個藩王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土皇帝。可以節製“(總)督、提(督)、(巡)撫、鎮(台)”;可以“調遣兵馬”;可以“鑿山開礦,煮海鬻鹽,遣列郡之稅吏,通外洋之番舶”;可以建立封建割據式的莊園“王莊”;可以統製江河湖泊,以至沿海漁業。還可以操縱全省市場和商業,組織“總店”,集廣東政治、經濟、軍事大權於一身。
有權有錢,燈紅酒綠、吃喝玩樂自然是少不了。以王府的“鷹犬房”為例,內分蟲蟻房、雀鳥房、鷹鷂房、狗房四大處。蟲蟻房養蟋蟀、蟈蟈、秋蟬、蜜蜂;雀鳥房養鵪鴉、畫眉、白鴿、鬥雞;鷹鷂房養海東青、蒼鷂、麻鷹;狗房養關東獵犬、哈巴狗。四處均有專職官員如“狗監”等,飼養人員近百名。其他王弟、少爺、小姐、夫人所飼養的,還不在此之列。
平南王府之內,“貓有小姐、妞妞之稱,狗有相公、小哥之號”。又經常縱狗外出,可謂是“人狗塞途”。所經肉店,都要“孝敬”豬肉與狗相公,途人恐懼回避,惟恐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