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光琛點了點頭,表示讚同吳三桂的看法,但委婉地一番分析,又指出了吳三桂的片麵和偏頗,“殺人是震懾,赦免加恩是招降。這樣一來,如果形勢不利,要麼闔家因自己拚命而受牽累,要麼反正立功,用上官的人頭來換平安賞賜。”
“便如許爾顯、苗文秀之輩。”吳三桂有些鄙視地冷笑一聲,“不光是他們原職任用,連他們所部的士兵也賜田賞銀,偽宗室還真是狡猾。”
“偽宗室在此時推出戰爭罪,顯是覺得羽翼已豐,又有蹶名王之威,便如當年偽王定國全盛之時。”方光琛繼續分析道:“這戰爭罪,主要還是追究屠戮平民、虐殺戰俘等罪,偽宗室借此亦有邀買人心之意。”
“若形勢不利,或敗局已定,偽宗室的這些政策舉措當有更好效果。”吳三桂輕輕歎了口氣,“尚、耿二藩的經戰之輩已然不多,所補充的皆為當地土民,偽宗室便是看到這一點,才敢如此吧?”
“王爺英明。”方光琛恭維了一句,沒有繼續進行分析。
“唉,水西的事情看來可以定下了。”吳三桂無奈地又歎了口氣,“便以招撫的名義上奏朝廷吧,對兩邊都有交代。”
吳三桂撤軍回黔後,為了表示他所說的“視時機而反正歸明”,並沒有對水西大舉征剿,隻是掐住交通要道,對水西形成封鎖包圍。明軍東征開始,他不是沒有一舉剿滅水西的想法,但卻隱忍下來,靜觀明軍東征的結果。現在結果出來了,征剿水西自然是不行的,而按兵不動,對清廷那邊又沒法交代。所以,吳三桂才決定啟用早已商議好的計策,先放任水西不管,以招撫為名糊弄清廷。
“水西安坤才疏計短,與匡國公皮熊的聯合是受攻則親,平安則遠,不足為慮。”方光琛知道吳三桂不甘心,隻好開口勸道:“況且水西土目眾多,未必全都服膺於他。王爺以招撫安其心,再慢慢分化拉攏水西土目,若有機會便一舉剿滅,不費吹灰之力。”
若有機會啊!吳三桂知道這是安慰之語,也隻好勉強笑著點頭。但他心裏卻不以為然,因為他知道,這樣的機會隨著明軍的日益強大,會越來越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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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永興知道在他大力製造或進口燧發槍,並大量裝備明軍時,以前的戰爭模式和攻防手段,便會發生很大的變化。但戰爭罪的推出實施,卻是戰爭理念的範疇,也是他早就有的想法。屠戳平民,搶掠奸淫,這種在當時的戰爭中很常見的行為,與他的理念是那麼的格格不入,讓他深惡痛絕。
希望以後的戰爭,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都不會再發生這個大屠殺,那個大屠殺的慘事。朱永興知道這不是短時間內能夠達到的目的,但他走出了這一步,還是感到欣慰。戰爭是士兵的事情,無關平民百姓,他所希望的就是這麼簡單。
以殺止殺,不知道能否收到預期的效果。朱永興遲疑了一下,在文件上簽名蓋章,成百上千人的生命很快便會因為他的批準而消失。凶手,殺人凶手,廣州大屠殺中的凶手,盡管還有遺漏,但朱永興簽字完畢後,卻長出了一口氣,覺得自己伸張了正義,可以告慰在廣州大屠殺中的死難者。
“尚之孝等人也一並斬首。”朱永興又拿起了一份文件,還沒看完,便頭也不抬地做出了決定,等看完之後,略一沉吟,又說道:“出首者有賞,並要宣傳出去。”
尚之孝被生擒是在廣州光複後的第三天,算是意外之喜。平南王府的一場大火,燒死了太多的人,很多屍體已成焦碳,根本辨認不出是誰,連尚可喜是否在其中也不好確定。
但為了擴大影響,以及震懾周邊敵人的需要,廣州城光複和尚可喜**的消息卻是一並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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