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不是一種“事大”的權益之策,當時,朝鮮人對於中華確實是有一種相當仰慕的心情。在明代一次次到中國來朝覲。使臣和他們的隨從的記載通常被叫做《朝天錄》,在“朝天”這兩個字中,不僅有政治上的臣服,經濟上的朝貢,還有文化上的向心。
曆史上,就連那個無意中漂海不期而至中國的朝鮮讀書人崔溥。在回答滿清官員的詢問時,也再三再四地申明,朝鮮真正以明帝國為自己的宗主國,問曰:“你國王稱皇帝否?”臣答曰:“天無二日,安有一天之下有二皇帝乎?我王心誠事大而已。”;問曰:“汝國用何法度?別有年號乎?”臣曰:“年號、法度一遵大明。”
在很多中國人描繪的圖景中,中國的文化思想的黃金時期,頂峰時期是在春秋戰國,以後就是不斷倒退。而到了滿清所呈現的黑暗醜陋,則不過是這種倒退曆史趨勢延續的表現。而並非滿清自己的責任。
這些中國人表麵上沒有對本國固有的文化思想全盤否定,甚至有時候還以竭力倡導者的麵目出現,但這種觀點的實質是切斷了中國文化固有的血脈,看不到中國文化與思想在曆史長河不斷進化的過程,把滿清入關前的中國文化思想醜化成了不斷退化走向腐朽沒落,喪失生命力的東西。
這種看似尊崇中國文化,實則醜化中國文化的觀點,因為其所具有的迷惑性。帶來的危害可能更為巨大。
而這種觀點產生的根源,或者是因為無知而沒有充分認識滿清統治對中國文化的歪曲閹割到什麼地步。或者是有意識在為滿清統治者開脫罪責!其本質仍舊是在讓中國文化對滿清統治背黑鍋。
在滿清統治之下,不僅僅是國人變得愚昧、貧困、麻木、僵化,很多外國人的中華夢也因此破碎。宇野哲人看到的現實中國的殘破,從他在塘沽踏上中國土地時,已經一覽無遺,“自塘沽上陸。最初之所見,非常遺憾,絕非愉快之事。夾河而建之民屋,均是極矮陋之泥屋,牆壁自不待說。連屋頂野是泥土所塗。時值冬枯時節,原野一望無際,滿目荒涼,難怪先時將塘沽之民屋誤為豬圈。”
而且,在清帝國時期,朝鮮人從心底裏覺得,他們到中國來,就不是來朝覲天子,而隻是到燕都來出差,使者們的旅行記名稱,也大多由“朝天”改成了“燕行”。
他們雖然也恭恭敬敬地來朝賀,但是,心裏麵卻滿是怨憤。一個姓韓的使者在康熙五十二年就說,自己本來不願意到清國去受辱,但是為了國王之事,實在是不得已。“周旋異域,日見醜類,淩逼飽盡,無量苦痛,磬折腥膻之庭,跪叩犬羊之賜,固已不勝,其大赧矣”。他覺得,這就是因為“中華文物淪落已久”,而且至今在心底裏還是追憶明朝。
在看透了清帝國的這些民風民俗之後,從一開始就很瞧不起清朝的朝鮮使者,更更存了輕蔑之心。像1803年出使北京的徐長輔就得出一個結論:“清人立國之規,大抵導風俗以禽獸之,率天下之民而愚之……”
盡管這些外國人厭惡鄙視滿清,甚至認為“明朝後無中國”,但是對曆史上中國的尊敬,尤其是明朝中國的尊敬,不但沒有絲毫改變,反而經過了幾百年的時間,還濃烈依舊。
但到了滿清統治結束之後,他們反現自己鄙視的滿清,在中國依然是歌功頌德的對象,相反自己原來尊敬崇拜對象,在中國卻被醜化侮辱的體無完膚。
當年朝鮮連書寫其年號都覺得是羞辱,“雖下賤”也不為之的那個康熙,在中國居然被膜拜成了聖主明君,而且這還是滿清屠刀淫威不存下的情況;而他們曾經在幾百年的時間裏,包含感情隆重祭祀的萬曆皇帝、崇禎皇帝,在中國卻被描繪成了病態人渣,曾經真心敬慕的明朝中國,被中國人自己描繪成一片黑暗。
在這樣的情況下,恐怕連他們自己都要覺得羞愧了。原來我們這麼尊敬的人,在中國,在漢族人已經擺脫壓迫的情況下,還是被醜化的狗屎不如,那麼我們還繼續尊敬下去,還承認當時中國人對我們的幫助,那隻能說我們自己太下賤了吧。
可以這麼說,為了滿清,中國對自己的文化肆意踐踏蹂躪,任意批判否定;為了滿清,中國對自己的曆史任意醜化汙蔑。既然中國自己這樣喜歡踐踏蹂躪自己,喜歡醜化汙蔑,還拿什麼要求其他民族,其他國家來尊重中國?
自虐嘛?這樣把值得歌頌尊敬的英雄極盡汙蔑醜化之能事,把侵略屠殺自己的暴君禽獸歌頌膜拜的中國。
這樣一個不尊重自己曆史,不尊重自己文化,這樣一個膜拜侵略者屠殺者的民族,即便一時實力上升了,強大了,那也隻能象滿清一樣,得到其他民族表麵上的畏懼,骨子裏的厭惡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