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最新的消息是明軍剛剛進入山西境內,推進的速度比較緩慢,但已經集結主要兵力於直隸、京師的清廷,顯然是不準備保衛山西,不準備抵擋明軍的穩步推進了。
事實上,連範永鬥這樣的商人也看得出來,滿清的頹勢越來越明顯。先是不講信義地搜刮錢財以充軍費,連他們這些為滿清立下大功勞的也不例外;現在則是兵力嚴重不足,隻能通過放棄占領區來保住京師。最後呢,京師也多半保不住,隻好狼狽地逃回遼東。
介休是範家的祖地,世世代代經營,在當地根深蒂固,朝代的更替也沒有影響到範家,甚至還迎來了發展的機遇,成為了八大皇商之一,且是最有勢力的一個。但現在,這祖宅,這基業,都要放棄了。
範永鬥重重地歎了口氣,裹緊了貂裘,他的兒子範三拔悄然走了進來,帶進來一絲寒意。
“父親。”範三拔來到父親身後,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王家也走了,車馬不少,已經出了城。”
“嗯!”範永鬥哼了一聲,耷拉下眼皮,嘴角抿起,露出一絲不屑,半晌才幽幽地開口說道:“一群蠢貨啊!把金銀細軟都帶上,最後又能保住多少?山窮水盡時,滿人自己都顧不上自己,還會照顧他們嗎?”
範三拔沒吭聲,之前他與父親也討論過這個問題,他也與王家、靳家等同樣的想法,帶著所有的金銀財寶,跟著滿人到關外。但範永鬥看得更遠,認為清廷既然不顧信義,強迫他們捐資助餉,那以後的日子更是無法預料。此時。範永鬥或許才想起自己是漢人,不可能被當作滿人看待。
“商人逐利,天經地義。”範三拔似乎有些委屈地說道:“當年走私販貨,又何止咱範家一個?陝西三邊,宣大三邊,薊鎮。遼東,各處邊堡重兵雲集,若無人相助,又如何將商貨運出?若說是有罪,大明誰人無罪?隻是這,這名聲,馬兒挑壯的牽,咱範家也是受了此累。”
範三拔的意思很簡單,如果隻是普通商人。當年是不是私通後金都沒有關係。但現在範家頂著個皇商的名頭,那卻是明廷所不能放過的。其他什麼王家、靳家等,也是出於同樣的顧慮,方才忍痛攜財而逃的。
“倒也並非如此啊!”範永鬥歎息著,思索著說道:“現在的明帝曾說過:商業無國界,商人有國籍。你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嗎?”
“父親,您怎麼知道這些?”範三拔疑惑地問道。
範永鬥有些不悅地瞅了兒子一眼,語重心長地說道:“為父早就在想後路。如果能用錢財買平安,哪怕是範家的大半積蓄也不算什麼。所以。為父派人打聽過,搜集過消息,發現這條路走不通啊!若是按照明帝的意思,即便是那些沒有名頭的小商人,或者是其他幫助過滿人的,都要窮追其罪。不予寬貸呀!”
“可明帝也說過投誠、舉義有優待的話呀!”範三拔並不死心地解釋道:“吳三桂不是無罪嗎,還貴為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