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以及背後的明帝、明廷,都透出那麼一股子狠勁兒。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特別是明帝,更令鼇拜琢磨不透,也凜懼非常。他搞不懂明帝是如何把一盤散沙的抗清武裝統合在一起的;他搞不懂明帝是如何把軍隊的裝備變得犀利起來的;他更搞不懂明帝是如何長袖善舞,籌措出供養軍隊的餉糧……
漢人言五百年出一聖人,難道真的就應驗了?可要說不是,鼇拜也解釋不清明帝的所作所為似乎能未卜先知一般,他也知道吳三桂是如何被讖語嚇得不敢入滇、失去鬥誌的。
如果沒有這個昭武帝,現在的滿人應該席卷天下,坐穩江山了吧?鼇拜不止一次這樣暗中想過。永曆雖然是漢人的希望,但萬萬不會是值得尊重的對手;李定國雖然是名將,卻沒有那麼大的政治號召力,獨木難撐天。
時也,運也!鼇拜想不清楚,搞不明白,便隻能將這些都歸於虛無飄緲的上天旨意。至於前途,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聽天由命了。
暖風微吹,本是花紅草綠的大好時光,鼇拜卻覺得躁熱煩心,臉色愈加陰沉。
一路行來,時常可見向著建州遷徒搬家的滿漢人等。有官吏,也有平民,有騾馬車,也有獨輪車,又是一場前途未卜的舉家搬遷,人們臉上多帶著迷茫和淒惶。
物件是越搬越少,連春耕搶種的農作物也要留給明軍了!鼇拜眼見前方不遠處又有一群人在路邊歇息,也或是在躲避大隊的車駕。這個時候可不是什麼皇帝出巡,焚香跪拜,而是倉惶出逃。雖然這些人也都表現出謙恭,卻已不可同日而語,連車駕的侍衛都沒有心情吆喝斥罵。
車駕緩緩而行,鼇拜也沒有這些人當回事,隻是淡淡地瞟著。不管是滿人,還是漢人,退到建州以後,人力是寶貴的。既要抵擋明軍可能的繼續進攻,還要耕種生產,人少了根本忙不過來。
就在鼇拜行過這群人的麵前時,突然有人站了起來,大聲喊道:“鼇中堂,中堂大人,我是阿思哈的兒子,您還記得家父阿思哈嗎?”
阿思哈?鼇拜微微一頓,想起來了,那曾是他旗下的巴牙喇,作戰很勇猛,傷殘致休,已經多少年不聯係了。
“讓他過來。”鼇拜年紀大了,境況又是如此慘淡,很自然便起了念舊之情。
自稱阿思哈兒子的人從地上扛起一頭死鹿,邁步越過親衛,來到鼇拜麵前,施禮如儀,口齒伶俐地說道:“家父經常說起與鼇中堂一起征戰廝殺的事情,奴才非常仰慕拜服,今兒僥幸獵了這家夥,特獻與中堂。”
“你有心了。”鼇拜難得地笑了笑,隨意地問道:“你父親呢,他還好嗎?”
“回中堂的話,奴才的父親還好……”說著話,這個人彎腰似乎在擺放死鹿,手卻暗中伸進了死鹿預留隱蔽孔洞的肚子裏,然後猛地一抽一拉,兩顆拴在一起的冒著青煙的手榴彈便出現了手裏,轉身猛地撲向鼇拜,死死地抱住了鼇拜的手臂,嘶聲大叫道:“鼇拜欺蒙君主,大奸大惡,今替吾皇除之。萬歲,萬歲,萬萬……”
這一連串的舉動不過是幾秒鍾的時間,鼇拜大吃一驚,胡亂地掙紮甩脫,親衛也有些措手不及,紛紛呼喝拔刀,圍上來……
轟,轟!兩聲巨響幾乎同時爆炸,煙霧升騰,血肉紛飛,慘叫驚呼響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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