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染雙眸巨顫,她支撐著扶手勉強站起身,可還是免不了踉蹌兩步。

即便如此,池中人神情還是淡淡的,仿佛她是陌生人,眼中竟是什麼情緒都沒有,隻是眸色漆黑深沉,嘴唇微微顫了顫,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杜若染腦中升起一個不祥的念頭“席洛辰失憶了,他完全忘記我了。”

念頭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了。

杜若染裝作泰然自若,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極品的茶水喝在口裏卻異常苦澀,她眼角通紅,坐在玉池邊看著席洛辰:“你不記得我了?”

對方搖搖頭,目光從杜若染身上挪開,扶著池壁站了起來。

“嘩啦啦--”

粘稠的藥水將他的白色衣服染色,席洛辰毫不在意,也無視內閣中的恐怖七煞,他撩開衣擺跨出池子,站在杜若染身前,雙眸淡漠:“閣下身著華服,想必不是普通人家。敢問是否介意為我準備一套幹淨衣衫?”

杜若染點頭,他竟然用“閣下。。。”這個稱呼。

預感得到證實,苦澀感頓時彌漫在身體每一寸,她從軟塌上拿起大氅,披在席洛辰身上:“跟我來。”

席洛辰失憶,自然是不能在自己麵前換衣裳。

暗閣還有兩處小屋,裏麵備著幹淨衣服。

席洛辰換好衣服後,緩步走了出來。

杜若染眼尖的發現,席洛辰好像並不喜歡身上的白色衣衫,眼裏滿是嫌棄。

杜若染心裏疑問,但麵上不顯,她語氣夾著小心翼翼:“不喜歡嗎?那明日給你購置一批新衣衫可好?”

先前席洛辰隻穿白色衣衫,杜若染不解,他為何要刻意隱藏自己的喜惡?

“不必麻煩了,就這樣便好,敢問閣下,我為何會在這裏,你又是誰?”

杜若染苦笑了兩下,深深的看了席洛辰一眼:“我叫杜若染,是大金的王爺。其餘的我們出去談吧。”

席洛辰不懂杜若染的眼神是什麼意思,看著讓人渾身不自在,像是恨不得用眼神將自己看透。

但他還是跟在杜若染身後,慢慢的走出了暗閣。

嗜影化作人肉拐杖,在一旁扶著杜若染。

他擔憂的看著自家主子,誰都能看出現在杜若染的心情極度不好,神醫也真是的,這樣大的副作用,為何不告知王爺!

飯桌上備滿了各式佳肴:乳鴿、東坡肉、胭粉鵝脯、茄鯗(xing)、荷花酥。。。

每一道菜肴都散發著誘人的氣味,令人食指大動。

倆人坐在木凳上,席洛辰一手搭在桌上,一手則垂下擱在左邊膝蓋,正靜靜的看著桌上的菜肴。桌上沏著茶,帶有水汽的白霧氤氳而上,茶香四溢。席洛辰遲遲沒有動筷,雖然失憶,可禮數卻像刻在了骨子裏。

“你應該餓了吧,嚐嚐這道乳鴿,平日裏你最愛吃的。”杜若染打破寧靜,夾了一筷子放在席洛辰麵前的小碟上。

乳鴿肉質細嫩,金黃的油脂往外溢著,十分誘人。

嗜影偷偷看了一眼就別開臉去。

心裏和主子一樣難受,不過是心疼自家主子,心裏暗暗腹誹:“這還是主子頭一回給別人夾菜,往日裏高高在上的王爺,居然屈尊給人夾菜!實在是足夠震撼。”

席洛辰也不客氣,夾起乳鴿送入口中,儀態舉止清冷自持,身姿清瘦卻筆挺,渾身散發著某種冷峻又溫和的書卷清貴之氣。兩種氣質互相交融,在他身上和諧又矛盾的存在著。

杜若染的眼神就像黏在了對方身上,像是做了好事求表揚的小毛孩子。

她見席洛辰微微點頭讚賞,笑的眉眼彎彎:“好吃吧,再嚐嚐這道。。。”

席洛辰在下一刻卻忽地伸出食指抵在唇間:“古人雲:食不言寢不語。”

杜若染倒是不在意,雙唇微抿,做出一個“我閉嘴”的手勢。

一旁的嗜影惱火的緊,卻隻敢在心裏念叨“氣死了,氣死了!好大的膽子!”但在看到王爺那刻意討好的模樣,一瞬間泄了氣,口中小聲嘀咕:“不看了不看了,一會兒一定要向主子討一碗下火茶喝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