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裏見過清姝的世家公子回到家中皆是變著法子打聽當今陛下之事。
聞閑雲第二日便直接求見自己的母親聞太傅。
聞朝顏年紀輕輕時便已經有了三個女兒,但不知是因他從一介寒門步步高升,宦途過順的緣由,厄運倒是落在了子女身上。
兩個女兒幼時便因瘧疾而夭折。
隻剩下一個三女兒雖勤奮刻苦,但於禮樂詩書並無天賦,如今也隻混了一個小官當當。
聞閑雲是聞朝顏和正君老來的子嗣。
年紀愈大,聞朝顏的慈母之心被激發出來,以往那套用來教育三女兒的方法也如法炮製用在了聞閑雲身上。
因而他身上的文雅之氣完全就是泡在書堆中浸染出來的。
“母親,我想入宮。”
他眉眼沉靜,悄然而立的身姿清雅得像冰天雪地裏屹立的青竹。
聞朝顏微微詫異,問道:“你可是見到陛下了?”
“是。”
“此事暫無可能。”聞朝顏想都不想就拒絕了,“陛下即將迎娶鳳君,今年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廣開選秀。”
“我可以一直等。”聞閑雲垂眸堅定道。
聞朝顏輕歎一聲,緩緩道:“若是你執意如此,便會錯過京中其他婚事,而且陛下的身邊會源源不斷地湧進新人,她的真心與寵愛是有限的,這樣你也可以忍受?”
聞閑雲聽聞一愣,腦海中似乎已經浮現了那副場景。
而且根本不用想象,昨日裏一起閑談烹茶的好友哪個不是芳心暗許?
他捫心自問,他真的可以接受嗎?
聞閑雲笑了笑,低聲應道:“沒有關係,我願意的。”
這世道就算貧苦農家都會有三妻四妾,自家母親也有著幾個侍郎,難道他嫁去其他世家便可獨占妻主,一生無憂嗎?
這無疑是奢望。
這樣的對話不斷發生在其他大臣家中,但有些大臣為了自己的官場利益早早地就將自己兒子的婚事許了出去,締結婚親。
自然不可能理會他們心血來潮的請求。
有人歡喜有人愁。
關清淮自從那天回府後就悶悶不樂,成日坐在庭院裏望著那牆院外的天空,視線茫茫沒有焦點。
也不再天天鬧著說要出府散心。
關盈盈擔心不已,連忙詢問阿莫和阿憂那天他遇到了什麼事。
阿莫皺起眉,頗為苦惱地說道:“或許是害了相思病?”
阿憂那麵癱似的冷臉隱隱抽搐,淡淡睨了阿莫一眼,彙報道:“那日在街上,公子遇見了當今陛下,許是一見傾心,現在或許是為了即將到來的大婚而煩心。”
“陛下?”
關盈盈沉吟一聲。
日日上朝的她自然得以窺見聖顏,若是那般驚才絕豔之人,他動心也不足為奇。
“我知曉了,你們照例好好保護公子就行。”她叮囑兩個人道。
至於情傷,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被治愈的。
關盈盈現在還能這般樂觀地想,但不久之後發生的一件事就真的是讓她欲哭無淚了。
由於時間緊迫,禮部的官員幾乎是日夜不休地安排大婚儀程。
終於趕在一個月內安排好了所有事項。
各色金銀珠寶如流水般被抬進了元府。
大婚那日,皇宮處處是滿目的紅,極為濃烈的喜意在深宮彌漫。
元府張燈結彩,賓客入朝。
元子攸身穿大紅綢繡八團龍鳳同和袍,袍麵上撚金線繡著龍鳳紋,雲紋如朵朵流雲飄動,栩栩如生,別具高貴優雅之美。
眉被細細描過,柔似那三春之柳,盈盈水眸含情潤澤,美豔動人。
身旁添妝之人都看呆了。
“走了,該上花轎了。”
宮人在旁提醒道。
四四方方的紅蓋頭蒙住滿頭珠翠,元子攸搭上小侍伸出的手背,一步步朝府門口的花轎走去。
一路搖搖晃晃,伴隨著街邊路人的喝彩聲,盛大的儀仗隊伍進了宮。
清姝在坤寧宮門口殿前靜靜等著,遠遠地就望見緩緩而來的儀仗隊伍。
花轎平穩地落在殿前,宮人們皆恭敬地垂下頭,等候在一旁。
清姝撩開簾子,握住了那微微蜷縮放在膝頭的雙手,輕聲道:“子攸,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