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姣公主對於他們來說隻是一個蒙著麵紗的人。
不知麵容,不知性情。
如同茫茫人海中擦肩而過的一個路人,引不起他們的半分關注。
就連夏公子上朝後在禦書房與趙渚仕談論政事時,偶然間談及清姝,趙渚仕也是一臉淡然的表情。
在他的印象中,玉姣雖然是他唯一的子嗣,但兩人的感情並不深厚。
當他這樣告訴夏公子後,就看到他霎時蒼白的臉色和搖搖欲墜的身體,不由得擔心問道:“夏愛卿,你沒事吧?”
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
夏公子幾乎要質問他為何也會忘了姝姝,隻不過片刻之後他又壓下了憤怒的話語,低低道:“無事,那臣先行告退。”
他踱步出了宮。
路上他遇見許多人,喧鬧,擁擠,煙火無處不在,可他卻隻覺得空蕩得可怕,這偌大的世間,竟然無一人記得那曾驚豔了時光的人。
四處慢慢恢複的秩序也讓他明白,這定然也與邪神和姝姝的徹底消失有關。
可為何隻讓他一人保留了記憶?
這對他來說無疑痛苦至極,可讓他遺忘嗎?不,他亦不願。
他苦笑了一聲,身旁傳來小廝的問話:“大人,是回府還是?”
恰巧前方幾個麵熟的好友笑著朝他揮手,夏公子擺擺手,往前走向好友:“先不回府。”
幾個人簇擁著他走進酒樓,定了年少時時常預定的雅間,好似又回到了那些許年少輕狂的日子。
不久,趙渚仕派夏容年南下巡視。
巧合的是,地點恰好是他們所遊覽過的姑蘇。
趁著事物清閑之際,他重遊故地,一步步走上了鬆山書院。
裏麵傳來清朗而有韻律的朗誦聲,伴隨著間歇的夫子的解釋聲,他神色微緩,卸去了那一分冷色。
門童指引著他進院,走到一處清幽處門童頷首道:“公子可在這歇息半刻,也可在周圍逛一逛,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多謝。”夏公子也微微俯身朝他道謝。
待人走後,他才細細觀察起周圍的景色來。
不遠處的竹林傳來清脆的棋子聲,幽徑四通八拐,卻又不顯得雜亂。
他緩緩走去,遠遠的瞧見一處架著竹橋的淨潭。
“夏公子,何不過來與老夫對弈一局?”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對白。
夏公子微微勾起唇角:“王先生,許久不見,可好?”
“身體康健,學生也出師了,有何不好?來!”王行知爽朗一笑,示意他在另一邊坐下。
夏公子從善如流坐下,看了看棋盤上的黑白子對局。
明明黑子可以勢如破竹地殲滅敵軍,可卻一直在繞圈子,柔和的棋風體現得極其明顯。
“先生這是何意?”夏公子問道。
王行知笑而不語,隻是將棋盤清空,讓他重新擇棋子。
夏公子隻好抬手落子。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王行知突然發問:“你放下了嗎?”
男人眸光猛然顫動,捏著棋子的指尖用力得發白,夏公子艱澀開口道:“先生竟然還記得?”
“或許是因為我比較特殊吧。”他神色淡然,“但其他人早已忘卻,我勸過你放下,如今正是時候。”
“你若決心放下,便會和其他人一樣慢慢忘掉。”
王行知看著男人沒有絲毫動搖的神色心裏也有了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