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一早就在酒店候著了。
在這方麵目前倒也沒有什麼藥到病除的法子。
連喬又服了一次藥此時也隻能耐住。
昏黃的燈光照著酒店大床上,女人悶在厚重的被子裏側躺彎曲著,隻露出了半邊臉在外麵。
嬌俏的臉上銜著不正常的蒼白。
不見血色的額頭被汗水浸濕,細小的碎發黏在那裏。
許是在冬日裏穿著單薄禮服,盡管隻受了一點兒,可到底還是沾了寒。
肚子上的絞疼越發清晰,連喬隻覺這次要比往日要嚴重得多。
被子窸窸窣窣,男人放下杯熱乎乎還在冒熱氣的紅糖薑水,置於床頭櫃上。
他坐在床側,寬大的手掌便是順著被子伸了進去,探了探溫度,那裏貼著張暖宮貼。
確保了依舊溫熱,隔著衣物,邊沉緩緩在那外部揉著,動作放輕,力道適中。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
他的目光掠過連喬比在車裏還要難看的臉色,不知不覺中輕柔了話語。
“連喬,聽話,起來喝點兒糖水再睡。”
連喬腦袋昏昏沉沉地,感覺到那隻肚子上沉甸甸卻依舊輕緩在來回揉著的手。
熟悉的觸感。
暖玉般的溫柔,入微體貼。
林熠……
連喬嘴邊呢喃著這個名字,虛弱沒有讓她發出任何清晰的話語,索性沒有傳到男人耳邊。
“連喬。”邊沉隻是看見她的唇瓣動了動,又叫了她一聲。
這樣好聽的音色,卻生生破了她的幻想,把她喚醒。
對啊,怎麼可能會是林熠……
他已經離開你了啊,連喬。
這可笑的想法讓她的腦子多了分清醒,她緩緩睜眼,便是望見邊沉,也應是望見他。
他注視著她,她亦是如此。
“好些了嗎?已經不燙了,喝點兒吧。”見她有了動靜,邊沉抽出了在她肚子上輕揉的手,從床邊拿起了那杯紅糖薑水。
他的眼神和沉色的嗓音是極近溫柔克製,甚至任誰看了聞了,那都是賞心悅目的地步,可連喬瞧著,依舊生畏。
從那之中,她幸甚沒有看出什麼異樣,確保他沒有聽清自己剛剛迷糊間的話語,連喬鬆了口氣,點頭嗯了聲。
生病的她虛弱渾身發軟沒什麼氣力,隻得順著邊沉手臂在背後給的借力,靠坐到了床邊。
乖乖被他喂下了大半杯的紅糖水,便又被他扶著繼續躺下。
再次閉上眼,五感隻會更加明顯,她感受到額間有人在給她擦汗,壓緊了被角……
他來來回回做了好多。
淩晨兩點左右,床上蒼白小人兒被病痛折騰得睡著了,安安靜靜地,臉上也沒有那麼多病態了。
邊沉就著昏黃的燈光,側坐在那裏,凝了她好一會兒。
不自覺想起前幾個小時自己一個人的手忙腳亂。
他哪裏做過這種伺候人的事兒,一時間失了笑。
靜靜地,他又想到機場那次突如其來抑製不住的衝動。
連喬永遠不會知曉,許是也不會相信,邊沉本不打算參與她的人生的。
他的世界是那樣稀碎,怎麼會意識不到這樣的想法是不該。
自那天小巷起,她的身影便是時常出現在他眼前。
忍耐了想要接近的心情整整四年後,他卻在電視屏幕裏捕捉到了鏡頭中的她。
也不過是一瞬而過的身影。
可也隻那一眼,彰示了那四年他沒能成功,反而開始用盡了再愚蠢不過的法子,竟又躲在暗處偷偷窺看了她五年。
原本。
隻打算遠遠看著,便以為會知足。
他始終不明白,明明那麼多年自己都忍過來了。
偏躲不過的,隻那一抹笑容。
他無法忘懷那天機場外麵,連喬被那個男人摟進懷裏,她眼底的笑。
燦爛好看甚至勾人,卻最是刺眼。
從前從前,邊沉常常像那樣坐在車裏,望著遠處的她,自認熟悉她的一切,知曉她的一切習慣和愛好,可於他而言,那抹笑他始終無法掌控。
那給他一種漸漸淡掉的脫離感。
一刻之間,什麼思慮克製好似隨即便坍塌,甚至到了幻想的地步。
他也一度幻想著如果連喬是投入在自己的懷裏,笑得那樣由衷,又會是怎樣。
當然,他沒有選擇繼續壓抑。
他那樣做了。
顯然,沒有循序漸進融入她的生活,把她給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