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齊是在槍響的一瞬之內成為孤兒的。
若要具體追溯,他是於七歲失去的雙親。
那天恰是拉斯維加斯的一個冬夜。
直至今日,他依舊忘不了賭城的燈光,晃得他眩暈,周圍人聲嘈雜而槍聲不絕。
或許是那陣突發的耳鳴,致使他膽怯,他看不見什麼,卻又好像清楚了什麼。
就如同槍支能夠使逃亡的賭徒們本能地忘記錢財一般自如,似乎不會有人在意當場的死亡。
林齊躲在桌子底下,身子是顫抖的,眼睛是模糊的。
就那樣,一點點滲透了血色的桌布被那群人打掉,落在他的手間,致使他能夠清晰感知,那之上的溫熱液體。
而前一秒交代他躲在桌底的爸爸媽媽,就倒在不遠的血泊之中,他能做的隻是本能地凝望著他們。
他才七歲,當然一無所知,並且驚慌到說不出話來,隻是朝著那邊持續往下砸起眼淚。
爸爸媽媽的同事,叔叔阿姨們,是在很久以後趕到的。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爸爸媽媽帶他來這裏並不是什麼旅遊。
而是一次名為最後一次的臥底任務。
那無以挽回的生的代價,大抵也可算作最後一次吧。
後來,韓申叔叔把他帶回了家,為他洗了澡換了衣服,在這個新的家裏,他有了一個叫做蘇蘇的可愛妹妹。
起初的林齊,有些封閉,並沒有理會過這個總在笑且吵吵鬧鬧的妹妹。
也隻有那場寂靜無聲的葬禮上,他踏出了房間的門,倔強般不肯流淚,卻死死握緊了拳。
那是他被帶走後的初次開口,他對韓申叔叔說,“叔叔,我要當警察。”
這天,陽光正盛,一個矮小瘦弱的孩童,有著一雙最為真摯的眼睛,確定了人生中第一個會堅定為之奮鬥的目標。
十五年後,他再次踏入拉斯維加斯,見到了許津。
真正的許津。
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微妙。
畢竟,在未來,林齊將要成為許津。
他們隻能在夜晚見麵,在地下室裏。
在兩人起初的相處裏。
林齊並不完全相信這個主動與警方合作,目標還是要鏟除自己家族的病弱少爺。
他抱著懷疑的態度,四處留心。
可時間總會讓人看透很多,漸漸地,林齊開始放下戒備,也慢慢對這個人改了觀。
許津並不像他腦子裏腦補的那樣,他會很多東西。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偶爾,林齊也會感歎許津的優秀,無論是長相、舉止或是槍法、下棋什麼的。
當然,這也表明,他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去模仿他的姿態、字跡、學識……
直至能夠保證不露破綻,徹徹底底成為許津。
至少他要在許津病危之前做到幾近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