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容揣著一顆千滋百味的心緩緩走了兩站路,在離公交車站不遠的地方,她看到那個已經長成一隻大笨熊一樣的男人,時容沒有拘謹,沒有懸念的撲進他懷裏。大熊的擁抱有點笨笨的,凸出來的肚子讓他有點不一樣。沒有更多的言語,他們牽著手走在小巷,找地方吃飯。麵對麵坐下來,重新熟悉對方的麵容,經曆過風塵的兩張臉,眉眼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他們誰也不提斷裂的部分,小心避開那些痕跡,怕壞了剛剛粘起來的念想。
一切水到渠成,她想念這個男人,他來了,她就是他的,無論他是不是她的。李亞東在時容那裏住了三天。三天之後,送別他,李亞東剛剛要開口說:“阿容,等我過幾個月…..”時容踮起腳尖捂著他的嘴,不要他說下去。當年他說過初五回來等著她,她信了,結果呢?“不要說什麼,我害怕。”李亞東就什麼也不說,抓住她的手深深吻著,他上車前屢屢回頭。昨天晚上,她躺在他懷抱中,他告訴她,當年不敢回頭啊,畢竟是年輕,跟自己的無能生氣,又似乎用倔強彰顯著一個不能為自己的人生做主的男人的個性。更何況堅持偽裝了那麼久,走是必須要走的,繩子的那頭是生病的母親,他從來就是她手中任意牽扯的風箏。
橫亙在時容心頭多年的鐵鎖打開了。她以為那鎖鏽跡斑斑再也無法敲落,可是事情就是這樣,還沒容你反應,它哐當一聲就落下了。
李亞東回去過年碰到了後來的妻子美萍。
那一年冬天,李亞東回到秦皇島的家,發現母親的臉色發黃,氣色大不如從前,他心生內疚,大學幾年幾乎忘記要回家來看看父母。不是父親告訴她母親的胃病情況不妙,他還會繼續留在學校等過完年回來的時容。他放下禮物,坐在媽媽的床前,拿過父親端著的粥,喂母親吃,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母親擠出點微笑。“媽媽,您的胃到底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多年的毛病了,年輕時候就愛疼,去年厲害點,養一養好些,今年有點反複,吃些胃藥又好些。”“怎麼不去醫院呢?做個胃鏡吧!”“我不愛做那些檢查,早幾年做過,沒發現什麼,那個難受啊,比我胃疼還受罪。估計沒什麼大事,一吃幹果不消化有時候會反酸,惡心。”
一個女孩子突然鑽出來立在桌旁,拿了蘋果開始削皮。李亞東拿著湯勺的手停頓在母親嘴邊,女孩的模樣挺麵熟的。看到他發愣的樣子,女孩先笑起來,“小心喂到阿姨鼻子裏。”忙放下蘋果來接粥碗。母親示意兒子往後坐一坐,拉著女孩在身邊坐下。“美萍這些年每個假期都來照顧我和你爸爸,你還記得她嗎?小時候你常帶著玩的。”母親對著李亞東說話,但是目光卻沒有離開那女孩,她和女孩配合默契,很快喝下小半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