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始動,入夜(1 / 3)

身邊的樹林飛快地向後掠過,除了自己的呼吸之外,別的什麼也聽不清。艾德沒有放慢腳步,他背著幾乎和自己一樣重的巨劍,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向前飛奔。色接近黃昏,隊友早已和他走散。但他毫不在意,“那種裝腔作勢的大少爺,我壓根就沒把他當做隊友!”一邊這樣想著,艾德一邊彎起膝蓋,猛地一躍,跨過了攔在麵前的巨大樹幹。

茂密枝葉逐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廣闊的平原。艾德停下腳步,努力調整著呼吸節奏。他回過頭,望了一眼自己剛剛穿過的密林。“嗬——嗬——還差一點了,好!衝刺!”艾德興奮地激勵自己,話音剛落,便被撲麵而來的殺氣嚇了一大跳。

“嗚哇!”還沒看清是什麼東西,本能驅使他向後一仰,一支閃著寒光的利箭擦著他的鼻尖飛過。艾德一屁股摔在了草地上,還沒來得及叫疼,第二支箭已經從深不見底的密林中射了過來。“切!”沒有起身的時間,艾德全身發力,用最快的速度向右猛地側翻。短短1秒的時間,箭矢深深插入了原先跌倒處的草皮中。而艾德已拉開了約米的距離。

刻不容緩,艾德迅速彎腰起身,右手伸向背後的重劍。一串脆響劃破昏黃的際,一瞬即逝卻又揮之不去。金屬震蕩的回音在冰冷的劍尖久久環繞,令人耳鳴,令人眩暈。劍的主人對此早已習慣,轉動手腕,迅速調整戰姿。鋼與鐵鑄就的殺人兵器如同羽毛般輕盈,在劍士的身邊起舞,盤旋,高舉,突然,猛地向前空劈而下。“啪”一聲輕響,不期而至的第三支被箭被照麵劈成兩半,軟綿無力地散落在沉默的草地上。艾德無所畏懼地直視深邃的密林,擺起迎擊的架勢。

然而對方並未發起攻擊。三次試探足以表明,這種程度的射擊對艾德毫無效果。“喲——身手還不賴。”殺手揚起十足的挑釁,從陰影中現身。

餘暉散盡,夜神悄然而至。和預料中一樣,這是個與艾德年紀相仿的弓箭手。一頭簡潔的金色短發,與皎潔的月光相得益彰。衣服褲子什麼的無關緊要——艾德叫不出那些昂貴麵料的名字。令他在意的是對方手中那把大得離譜的長弓。弓身彎曲的弧度接近半圓,幾乎要把弓箭手從頭到腳整個包裹起來。對艾德來,最理想的做法是無視煩人的對手直奔目的地。雖然對自己的腳程很是自信,但直覺告訴他,把毫無防備的後背留給那種超遠射程的長弓,與自殺無異。

劍士沉默不語,腦中飛快謀劃著作戰策略,弓箭手卻不以為然,他一手拄著弓,一手叉著腰,悠然站在高高的樹幹上兀自侃侃而談:“嘛,其實我也很討厭暗地裏偷襲別人啦,但這畢竟是考試。哦對了,我的名字叫喬伊,請多多唉?!”話才到一半,突然間,艾德拖著重劍,啟動,加速,猛地衝向樹林。他弓著腰,盡量保持與劍身一條直線。毫不遲疑的腳步與劍尖洋溢的殺意,令劍士的意圖昭然若揭:既然無法擺脫糾纏,幹脆把你就地解決!

自稱喬伊的弓手鎮定如故,他不打算逃避,也不打算反擊。隻是苦笑著不停擺手:“喂喂,聽人把話完啊!”

艾德充耳不聞,僅用露骨的敵意回敬對方。已到達十分危險的距離,隻要再靠近一些,艾德便能躍上樹枝,將對手連人帶弓砍為兩段。

——三十步的距離!

“所以我最討厭和用劍的家夥打交道啦”

——二十步!

“考官明考試規則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啊?”

——就是現在!

艾德猛地一躍而起,手中的巨劍已做好了斬斷一切的準備。

“所謂的兩人一組喲。”

喬伊話音未落,樹幹下不起眼的幽暗密林中迸發出一點白光。毫無預兆,光芒中一枚白球疾馳而出,直接擊中了在半空中無法躲避的艾德。一聲如雷般的恐怖巨響引爆,還來不及看清發生了什麼事,緊接著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致命的光球接踵而至。連綿不絕的雷爆聲中,刺眼的白光照亮夜幕。頃刻間,濃煙彌漫整個半空,零散迸裂的火星降下一片狼藉。

“喂喂盧瑟,作戰計劃裏明明好一發打暈就行,我算數差,剛剛那個【雷蕩彈】的數量是‘一發’嗎?”看起來是完勝的結果,喬伊卻並不滿意。

“啊抱歉,一不心做過頭了。”被喚作盧瑟的魔法師從暗林中走出,右手手套上零星的白光正劈啪作響。深藍色的卷發和陰沉的表情,看上去與喬伊就像是兩個極端。

“哎——不心啊,你打算待會兒對主考官也這麼嗎?”

“那又如何,要我們‘放手去打’的不正是主考官嗎?”

——考試結束後,我們會對所有受傷的人施放【奇跡愈複術】,所以無需擔心,放手去打。

那個白胡子主考官的確是這麼的沒錯,但是放手去打和隨意殺人,根本是兩個意思。事已至此,爭論無益。喬伊開始盤算著如何與這個瘋子隊友劃清界限,以免自己的考核成績受到牽連。

喬伊的沉默反而讓盧瑟得意起來,他一邊甩著手一邊用陰暗的聲調道:“你不覺得好奇嗎,傳中的【奇跡愈複術】,連死人都能救活的治療魔法。”

“你這家夥,難道是故意”喬伊表情淡然,心裏早已罵了無數聲白癡。

“我倒要看看,能救活死人的魔法,如何救活一團焦炭。”

“”

“殿後就拜托你了。”盧瑟加快腳步走出密林,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主考官老頭不知所措的樣子。

不遠處激煙彌漫,使夜風也變得悶熱起來。喬伊佇立無言,看著樹下的法師走出陰影,一皺眉。

突然,騷動的煙霧被劈開一道縫隙,劍士的身影從中疾突而出!

“怎麼可能!”危機近在咫尺,盧瑟手中的匕首才拔到一半,殺意盛然的劍士已至麵前,黑色的身影擋住了月光,隻看得清一雙通紅的眼。

驚愕的法師四肢僵直,連匕首都拔不出來,仿佛脖子已感受到了被一刀砍下的灼痛。然而,突變一樁接著一樁,劍士完全沒把盧瑟放在眼裏,而是猛地一躍而起,再次直奔樹幹上的喬伊。

——這次沒人能幫你了!

艾德的目標不變,誌在必得。

反觀喬伊,他並沒有抽箭搭弦,也沒有挪動半步:“被看穿了呐,雖是個劍士,腦袋卻很靈活呢。”

盧瑟的魔法雖然極具威力,但需要長時間的詠咒,並且對於距離、目標都有苛刻的要求,輕易無法釋放。因此喬伊充當了誘餌吸引目標注意,為盧瑟躲在暗處完成【雷蕩彈】的詠咒爭取時間。換句話,引誘、反擊、壓製,這是一次性的戰術,一旦失敗,作為近戰苦手的二人組勝算將大大減少。法師在暴露的狀態下再次念完將近1分鍾的咒語是很困難的事情。

艾德顯然看穿了這點,故而選擇忽視法師直擊弓手。但是他硬吃了十多發【雷蕩彈】在先,為何還能毫發無傷地發動反攻,這一點令喬伊十分不解。巨劍臨頭,已經沒有時間疑惑了。無暇抽箭,也無暇躲閃,喬伊舉起了弓。

一聲金屬的撞擊聲,大大出乎艾德意料:這弓,砍不斷!

喬伊嘴角微揚,按下弓柄的開關,弓弦隨之斷落,隱藏的銀色利刃從弓背上彈出,變作一柄半圓的巨刃。猛地一揮斬,再次將半空中無法立足的艾德擊退。意料之外的怪力衝擊艾德,使他落地後連連倒退了數米。

——這個家夥,不是普通的弓!

還沒弄清狀況,喬伊已跟著衝到艾德麵前,化為刃的巨弓揮斬,將身體重心全部壓向前來進行突擊。金發弓手淩厲的攻勢與剛才判若兩人,他熟練地揮舞著不知該稱作是弓還是刃的兵器,畫出一道道急促而危險的圓弧,力求一鼓作氣擊潰劍士的防線。原本躲在樹上一動也不肯動的囉嗦鬼,此刻竟如此主動地發起追擊,大大打亂了艾德的戰略。他也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兵器,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隻能勉強招架,持著重劍的手臂上逐漸增添了一道道傷口。

勝利的平再次傾斜,盧瑟把握時機,單膝跪在地上,盡量壓低了身子,準備再次施放【雷蕩彈】。“這次,這次一定要把你炸成灰!”然而盧瑟還沒來得及開始詠咒,眼角感受到一絲光芒閃耀,隨即冰冷的劍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保持這樣不要動。”耳邊傳來與劍一樣冰冷的聲音,眨眼功夫,陰沉的法師已被新的敵人迅速壓製,動也不敢動一下。

不遠處的喬伊察覺到異樣,虛晃一招後抽身退開一段距離,率先停止了攻擊:“停戰啦停戰,看來你的隊友比我的能幹呢。”

喬伊依舊把所有思緒都藏在悠然自得的表情之下,叉起腰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望著被死死壓製的盧瑟。

——你這算什麼姿勢,真難看啊盧瑟,好不容易才占了點優勢,這下倒好。怎麼看都攤上了個棘手的家夥

一頭深藍色短發的少年手持修長的金色刺劍,一邊以優雅的姿勢抵住盧瑟的脖子,一邊不動聲色地凝視著喬伊,像是要把喬伊打量的目光反射回去一樣。冰冷的表情猶如人偶,單單盯著那張臉看,能給人一種時間靜止的錯覺。

——劍士嗎,不,法師?或者兩者都是。棘手呐,這怎麼製定戰術。明明手裏拿著劍,身上卻披著那麼華麗的法袍。等等,上麵的花紋好像在哪裏見過

“艾德,為什麼。”喬伊正苦苦思索時,藍發少年率先質問道,雖是質問,冰冷的聲音卻聽不出絲毫的情緒:“為什麼要獨自行動,明明規定了兩個人都到達終點才算通過。”

艾德還沒從剛才怒濤般的攻擊中緩過勁來,喘著氣一聲不吭。

——是叫艾德嗎,果然他倆是一組的。的確,不是兩人全部到達終點就沒有意義,即使我能擊倒艾德抽身而退,盧瑟也還在他手上。對麵不是盧瑟這種殺人狂已經是萬幸了,總感覺他一邊掐著盧瑟,一邊還有攻擊我的餘力呢。棘手啊,怎麼看都是要被夾擊的狀態。

喬伊陷入僵局,腦中飛快考慮了好幾種對策,感覺都毫無勝算。正躊躇間,艾德眼神一凜,握緊劍柄,先一步有了動作。

這無疑是進攻的兆頭,喬伊頓感不妙,連忙架起巨弓。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隻見艾德忽地轉身,舍棄了在場的所有人,拔腿朝終點的方向跑去。

“哎?!”喬伊脫口而出。

——那家夥,認準了我不敢追擊啊!

喬伊確實不打算追擊,沒有必要也沒有餘力,但是被人這樣看扁總感覺有些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