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也是打量了李元霸很久,才打破沉默,向著李元霸笑道:“三弟,你大病愈後,整個人都仿佛變了許多。”
他也不等李元霸接口,就又笑道:“以前你剛猛霸氣,為兄一眼可以看穿。今天的你,雖然還是那樣的勇武,卻多了些為兄看不透的東西。”
李元霸愕然道:“小弟一切都依然故我,隻是大病後覺得人生無常,願意為父兄分憂。”
李世民灑然一笑,起身道:“吾家有三郎,實在是父親和大兄的一大助力。”
李元霸慌忙起身相送,謙遜道:“小弟一勇之夫罷了。”
兄弟兩人聯袂而出,院中仆役衛士躬身行禮,如同風吹過草。
李世民到得門前,沉吟片刻,向著李元霸問道:“三弟,你說病後覺人生無常,那麼除了為家中出力,還有什麼想法和打算。”
李元霸隻覺得茫然,自己還真的沒有認真想過。
活下去,為李家出力,大唐立國後封王賜爵,這便是一切?
他下意識的答道:“人生痛快兩字足矣,小弟沒有想過那麼許多。如果一定要答,唯有十個字。”
“哦?那是什麼?”
李世民大感興趣,止步等李元霸回答。
李元霸嘿嘿一笑,答道:“醒握殺人劍,醉臥美人膝,足矣。”
他去冠後的長發飄蕩起來,如同一隻惡虎,又似猛獅。
李世民先是一楞,然後細細品味,半天過後,方大笑道:“痛快,當真痛快,一會回去後,當為三弟這一句話,再浮三大白。”
李元霸長揖到底,悶聲道:“拜別二哥。”
一夜無話。
李元霸酣睡一夜,天色微明時就起身,仍然按著後世健身辦法強身健體。
古人雖然也有些鍛煉的辦法,不過與後世千錘百煉加以總結的辦法相比,仍然顯的粗糙低效,李元霸不過依足辦法鍛煉大半個月,已經覺得力氣又有長進。
到了臨行之際,他束冠穿甲,手持長槊,準備到李府門外帶著兵將出發。
李府諸公子中,唯李元霸身形最高,一支長槊握在手中,也不比他身形高上多少,加上全身玄甲,槊閃寒光,令人不敢逼視。
專門伺候他的家中下人早就齊集門口,躬身為他送行。
幾個近侍丫鬟雙眼微紅,顯得十分不舍。
李元霸雖然舊日記憶猶在,後世靈魂卻完全沒有貴族子弟的積習,短短日子下來,旁人不知,身邊伺候的人已經覺得他脾氣轉好,對下人十分體恤。
而更讓人心懷感激的,便是他有意無意的細節中,讓下人感覺三公子並非高高在上,將旁人視若螻蟻。
“三公子一路小心。”
柔聲細語尚在身後,李元霸昂然直行,將李府這安樂鄉留在腦後。
到了府門之外,早有人將他坐騎牽來。
因為李元霸身形高大,所以所騎的戰馬,也是高大健壯,通體烏黑而蹄雪白,是李淵征突厥時捕獲的上好神駒,特地賜給三子騎乘。李世民也是極喜此馬,多次想方設法找李元霸討要,都未得手,遺憾之餘隻得幫著取了名字叫“烏雲蓋雪”了事。
李元霸卻不喜歡這麼文縐縐的名字,隻叫它烏雲。
他騎上戰馬,見一百五十騎將士已經束甲牽馬等候在旁,便將手中長槊一舉,喝道:“出發。”
“是。”
一百五十人一起答應,各人都翻身上馬,跟隨在李元霸身後。
當時的太原為郡治,首府晉陽,是防範突厥進軍的重鎮要塞,光是城門便有十一個,環城二十餘裏,是除了長安、洛陽等少數幾個城市外,最為雄偉瑰麗的城市。
馬蹄得得,槍槊如林,李元霸心情異樣愉快。
或許,他就是一個天生適合奔波征戰的人。
眾騎出得晉陽,一路東行。
現今天下大亂,到處都是吃不上飯而淪為強盜的人,大股數十萬,小股成百過千。
晉陽附近,李淵早就清掃剿滅過幾次,大股的匪盜暫時沒有辦法,小股幾千幾千的匪盜,在晉陽附近已經基本絕跡。
一路上也遇到過成百上千的匪盜,殺紅了眼竟然打這一隊裝備精良的騎兵主意,也不用李元霸出手,一百五十騎李府家將何等精良,在草原上和突厥人一對一也不吃虧,幾次衝殺,長槊每衝一次,便要帶起漫天的血雨,那些匪盜們有的還拿著鐮刀鋤頭,個個麵帶菜色衣衫破爛,李元霸倒是心懷不忍,也知道這些人沒有招攬的必要,殺戮下來並不足為誇,便常常下令將對方衝散了事,不必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