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一九三五年七月十二日,在英國《每日郵報》副刊的一個角落裏,刊登了一則短訊,隻有寥寥幾行字:“駐中國商務參讚威廉,杜爾斯勳爵即日將回國述職,臨行前特趕赴青島,麵謝被譽為‘遠東第一神探’的中國警官,據悉該警官曾為數名無辜的英國商人洗清控罪。”

短訊在當時似乎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在那個年代,關於中國的訊息,無非是貧苦的**和被欺淩的哀鳴,英國人多是以眼角的餘光微掃一下而已,他們很傲慢,他們當然有可以傲慢的理由,對於一個曾被自己打得頭破血流的病夫,他們根本沒有去重視的必要,即使是數年之後,在自己也同樣焦頭爛額的情況下,那位頂著滿頭腫胞的邱吉爾先生也從來不放過每一個用眼角餘光作為對中國蔑視的對外表演的機會。於是,這則短訊就在《每日郵報》的每日疊壓下沉成了曆史。

六十年後的某一天,一位致力於經濟曆史學研究的英國學者查爾斯.傑曼在堆集如山的資料庫中偶然翻出了它,當年杜爾斯參讚的商務活動正是他的研究頂目中的一個組成部分,短訊提供了參讚的活動軌跡,自然令他興奮,然而短訊中所提到的那位“遠東第一神探”也同樣引起他的極大興趣,興趣之所在,是因為報紙竟然沒有透露那個被稱做神探的人的姓名,而往往越是被掩蓋的事情,越是能引發人們尋根刨底的欲望,於是,他就去翻查了《劍橋中國通史》,通史並不記載這類小事,好在,現在是一個互聯網的時代,他通過互聯網聯係到了一位姓陳的中國同行,托請他調查此事,並發去了短訊影印件。

陳先生是一位學者,因為是學者,所以他對未知或未解的事物總會產生濃厚的興趣,而且這興趣會很持久,持久到最終使那些未解或未知成為可知或已解,這就是為什麼對一件事物抱有同樣的興趣,他卻能成為學者而大多數人卻不能的原因。

陳先生很快就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他的興趣之中了。他大略查閱了一下現有的民國時期的資料,從民間傳說到官方資料,並沒有發現有一位被稱為“遠東第一神探”的警官,於是就誠意向一位民國曆史專家求教。

“遠東第一神探?”那位專家聽後,大笑不止,許久才道,“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自稱自己是神探的人很多,被別人稱頌為神探的卻不多,民國時期堪稱神探的就更不多了,神探之前再加‘第一’,那簡直就是在說神話,要命的是這神話的前麵竟然還要加個‘遠東’,實在不像是中國人的思維方式,那位封神的薑子牙是想不出這種詞的,能賜這種神號的,大概隻有西方的耶穌吧。”然後專家又笑,笑得越發喘不動氣了,好像要把這一輩子的笑在這一時全部傾泄掉似的。

陳先生沒有笑,他是一個嚴謹而且嚴肅的學者,他作的是學問,而不搞笑話。他轉而去救教另一位專家,一位民國民俗專家。

專家打量了陳先生一番,他其實是認得陳先生的,之所以為樣打量,隻不過是向他表示自己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