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虹對上山以及如何被老實人甩掉的過程描述得很詳盡,幾乎沒有落下任何可以用以參考的細節。然而這些細節僅僅是落在了賈才秀的記錄本上,卻沒有落進三個警察的腦子裏。範大壯的眼睛緊盯住擺弄在王立成手上的棍子,棍子上的兔子肉越來越少,他嘴裏的口水也越來越多,他需要不斷地下咽,每咽一次都會發出很大的聲響,他很擔心聲響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就忙把睛睛移動到它處,隻一會,又轉回來,仍牢牢地粘在兔肉上。賈才秀並不太介意兔肉,這是因為張虹那張秀美的臉蛋要比兔肉引發的欲望更有吸引力,而邊咀嚼兔肉邊做描述的神態,早已經令他心馳神往了。
胡銀龍則與眾不同,他倒背起手開始沿著洞室的石壁踱步閑轉,做出一副邊聽張虹的描述邊做思考的樣子,而他的手卻常要在某處值得他懷疑的地方摳一下,扳一會,直至確認石頭的後麵還是石頭才作罷。
不知道什麼時候,洞內突然安靜下來,隻有柴火燃燒的劈啪聲和從王立成張虹嘴裏發出的咀嚼聲。這種靜把胡銀龍嚇了一跳,他急忙把手從石壁的縫隙中鬆出來背到身後,回頭問,“完了?”
“完了,就這些。”張虹把吃剩的骨頭丟在火堆旁,顯出一副很滿足的神態。
“你是說……,說什麼來著?噢,圖財害命,是嗎?”胡銀龍問。
“是啊,圖財害命。”張虹肯定道。
“說害命是不是有些誇張呢?”
“一點也不誇張,如果我們今天晚上遇見狼或者被毒蛇咬了怎麼辦,老實人明知道山裏危險,還要把我們甩在山上,那不是存心想害命是什麼?”
胡銀龍怔了怔,微一點頭,“算是有道理吧,那麼財呢?圖的財是什麼?”
“我的畫具。”
“那些……”胡銀龍似乎想笑,“我想他一定是一個貧窮的美術愛好者,不然,為什麼要拐走你的畫具呢?”
“也許,他認為我那些畫具很貴重,想找個地方賣個好價錢。”
“那麼你那些畫具真的很貴重嗎?”
“不貴,但是,我一定要追回來。”
胡銀龍笑了笑,說,“無論如何,你和那個愛好美術的老實人有共同的愛好,也算是知音了,難道就不能送他?”
“誰和他知音?我看你才和他臭味相投呢,他是圖財害命,你想息事寧人。”
“沒有,”胡銀龍立刻顯出一副很鄭重的神色,“打擊犯罪是做警察的天職,無論罪的輕重,都會同等重視。”
“其實呢,”張虹輕歎了一聲,“那套畫具要不要都無所謂,如果真能賣幾個錢,全當做送給他也無關緊要,但是,畫筒裏麵的畫卻是我一定要追回來的,畫對他並不值錢,但對我來說是無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