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謝三回來的日子,王富強來到了體校,他既要慶祝表哥凱旋,還要約著表哥,再去收拾草根張。
但他看到的謝三,不是脖子上掛金牌的,而是裝在骨灰盒裏的。
他想起了草根張那句話,脊梁溝子的涼氣,順著尾巴根,一直竄到了腳後跟。
王富強這才深切體會到,他爹那句話,說得太對了:不把這小子治死,也得把他治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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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滿金上課的時候,發現教室後麵多了一個人。頭發花白的餘科長,端坐在椅子上。
他心想:“這領導來聽課,怎麼也不打個招呼。”餘科長手裏拿個本子,邊聽邊記,很認真。
汪滿金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覺得餘科長是專門來給他挑毛病的。
高雅悄聲問草根張:“這雜毛老太太是誰啊?”
“不知道,下課了問老班。”
草根張正在畫經絡圖,人體的經絡和穴位,標得密密麻麻。汪滿金正在講的,是人體的血管分布圖,草根張正對照著看。
“大哥,你畫了個啥玩藝兒,跟老師講得不一樣啊。”
汪滿金瞅高雅兩次了,“高雅,你上來,畫人體的血管分布圖。”
高雅走上講台,先把汪滿金畫得擦掉,然後自己畫了兩幅,一幅是正麵,一幅是背麵。畫得不漂亮,但位置標得很準確。
汪滿金看了看說:“畫得不錯,以後注意,上課不能交頭接耳。”
“老師,您老是一遍遍重複,挺煩人的。”
高雅自從找回了丟的魂,學習突然開了竅。他現在最喜歡學的,是以前最討厭的人體解剖。
羅誌森忽然站起來問:“衙內,你畫的這個,是男人,還是女人?”
高雅說:“我畫的是個假和尚。”
他拿起粉筆,在人體的兩腿中間,添上了一點,還把分布過來的血管,也畫上了。下麵的人鼓起掌來,餘科長不動聲色,繼續在本子上記錄著。
草根張對高雅說:“你那兒的血管畫錯了,趕緊下來,看看書上的吧。”
高雅往下走時,換到前排的王富強,悄悄伸出了腿。坐在他後麵的石謙,早看到了他的小動作。
高雅快到跟前時,他的腳往前一探,腳尖正踢在王富強腳踝上。王富強慘叫一聲,收回了腿,回頭給了石謙一拳。高雅趕上來,照準王富強後腦勺,狠砸了一下子。王富強抓起石謙的墨水瓶,朝草根張扔了過去。
扔的時候,被高雅一砸,墨水瓶改變了方向,正砸在餘科長頭上。烏黑的墨水噴出來,給餘科長染了發。
汪滿金怒斥王富強:“每回都是你惹亂子!”
草根張拉回了高雅,按住了石謙,對王富強說:“你再搗亂,謝三就是你的下場。”
王富強頹然坐下,兩眼呆滯,再也沒了精神。
一身墨水的餘科長,怒衝衝走了過來,“你們這麼多人,欺負他一個,還講不講道理?”
她扔在地上的本子,被林鬆撿了起來。上麵記錄的,全是草根張的表現:交頭接耳三次,低頭寫寫畫畫,基本不聽講……
憤怒的餘科長,臉色鐵青,嘴唇烏紫,手直哆嗦。草根張扶住了她,“您得注意身體,快去醫院查查吧。”
餘科長甩開了他的手,“你滾遠點,我看這群學生不聽話,都是你在背後指使的。”
正好下課鈴響了,汪滿金拉著餘科長,離開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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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一大早,草根張就起床了。
高雅和林鬆,昨晚在別的宿舍打撲克,很晚才回來,睡得正香。
他從洗刷間回來,悄悄放下臉盆,輕輕拉開了門,正要往外走。睡在上鋪的林鬆,一把抓住了他肩膀,“班長,你幹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