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盼著掌了燈,蘭西終於把心放回肚子裏去了。待過會兒宮女們用竹夫人熏暖了被褥,她就好去歇著了,隻要皇後一躺下,任是誰也不能往寧致殿裏跑,這可是規矩,沒人敢違抗。
這一天基本上算是挺過去了。現在當值的宮女不是翠微,換了一個生得很玲瓏的女孩兒,她微鞠著腰,將床屏合攏,然後輕悄悄地退走。蘭西合上眼,悠悠呼出一口氣,終於好休息了。
然而這口氣還沒有出完,外頭就響起了宦官不男不女的尖嗓子叫喚:“皇帝陛下駕到!眾人迎駕!”
蘭西直接被沒出完的一口氣嗆得咳了起來。方才那宮女飛跑過來,開了床屏,急問:“娘娘,這怎麼辦?”
“不,咳咳,不怎麼辦啊,快點迎駕啊。”蘭西光著腳就跳了下來,剛趿拉上絲履,外頭皇帝的腳步就一路響了過來。
肯定是來不及穿衣服了,蘭西心知脖子上的傷痕決不能被皇帝看到,一急之下便撥了兩邊的長發垂到胸前。也幸好武初凝的頭發長得好,又濃密又長,借著此時燈火幽暗,約莫不至於看到那被烏發遮蔽起來的細小傷痕吧。
皇帝轉眼間就進來了,他伸出手扶起正在行禮的蘭西:“初凝為什麼不在娘家多住些日子?”
“……家母的病沒有大礙。臣妾理當趕回來。”蘭西不敢看他的眼睛,直覺告訴她,皇帝深夜來訪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陛下這麼晚了來臣妾這裏,有什麼事情麼?”
“這裏是皇後的宮室,朕怎麼不能來?”皇帝的語句裏,“皇後”兩個字被念得很用力,似乎在強調此處的主人是皇室的正妻,而並不是特定的哪一個女人:“至於朕所為何事——丈夫在這樣的夜裏去妻子的居處,還能是什麼事情?”
蘭西頓時傻了。她想過皇帝會質問她她這短暫省親的事情,也想過皇帝可能不動聲色旁敲側擊,但絕沒想過他跑來的目的是……是要和作為他妻子的皇後親熱……
她當然知道作為皇後和皇帝發生關係是非常正常的,而且那簡直可以說是她的義務。而且這皇帝長得也合她眼緣,真要和他怎麼樣她倒也不應該太排斥。然而她這幾天被他暗藏機鋒的話給嚇怕了,想的都是上輩子武初凝被他賜死的事情,又看了皇帝和蕭夫人卿卿我我的模樣,現在真是見了他腿都顫,還怎麼去和他親熱……呃,承恩?
於是,蘭西擠出一個微笑,問道:“陛下怎麼想起到臣妾的處所來,為什麼不去蕭夫人那裏呢——臣妾都歇下了,這……”
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麼混亂無意義,皇帝的眼中滑過一絲迷惑,之後他突然笑了:“你歇了不是更好,省得朕還要等著人熏被。再說……你的第一句話,是在吃醋嗎?”
“啊?”蘭西一驚,這才想起自己那句話真和“死鬼你找她去呀幹嘛還來纏我”有微妙的相似之處,她想辯駁,但不知以自己的口才會不會說出“臣妾不想伺候您您哪兒好哪兒玩去”之類找砍頭的話,於是隻能支吾道:“臣妾,臣妾不是那個意思……唔,陛下,您不喜歡臣妾的話不用特意安慰臣妾……”
這話剛從嘴裏溜出來,蘭西就恨不得把舌頭咬了算了——還不如不說呢,這一說更像是人家妻妾爭風吃醋了。
皇帝卻似乎很滿意這種效果,他抬眼看了周圍侍立的太監宮女們一眼,這幫子人頓時消失得影兒都不剩。當整個室內隻留下蘭西獨對皇帝時,剛剛還波詭雲譎的氣氛突然變得旖旎而曖昧起來。
皇帝跨上一步,右手挑著她的下巴,左手卻緊緊束住她的腰,低垂的睫毛擋住了燭火在眼中的反光,讓他的整個神情都像是被罩在霧裏。蘭西正緊張,嘴唇卻已經被皇帝含住了。
不管她想不想伺候,現在都沒別的可選了——隻能伺候,並且裝也要裝得歡天喜地的伺候。
真的是裝的啊。半盞茶之後蘭西已經疼得恨不得咬舌自盡了,卻還得把想踹他下去的衝動都憋在胸腔裏發酵起來——武初凝當然不是處子之身,但說到底也隻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啊,哪兒能被這麼粗暴地對待?蘭西隻覺得這身子都要被撕開了,恰到其分的疼痛讓她越來越清醒,越清醒就越疼。
皇帝了不起嗎皇帝就可以一點都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嗎?蘭西很想咆哮出來,但咆哮出來之後呢?就算不被治罪,估計也隻能得到一個字的答案——是。
蘭西疼得眼前一片昏花,手指緊緊掐進肉裏,卻似乎還是沒法發泄那種疼痛,於是,她頭一側,用力咬住了什麼東西,這才算好受點。
而她這一口下去,身上的皇帝卻悶哼一聲,動作益發暴烈。然而他越是用力蘭西咬得越緊,當他終於停下來的時候,蘭西已經幾乎昏過去了,牙齒卻還緊緊卡在——他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