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牆有耳(1 / 2)

高興?蘭西一愣,猜皇帝許是因為自己肯向他坦誠心意而覺得感動,可要真是這樣,皇帝被感動得不是也太輕易了嗎?皇帝會為了皇後說幾句實話就感動的話,隻能證明他是在心知肚明的情況下被騙大的,因而對世界的真實性都產生莫大懷疑了吧。

她猜自己的疑惑一定從表情中泄露出去了,因為皇帝嚴肅地盯著她,點了點頭:“是,朕總算知道還有人比朕更艱難的。”

……這種話不要用這麼無辜的表情來說啊。蘭西幾乎氣絕,敢情皇帝高興是幸災樂禍,虧她還差點想到“得遇知音”這麼高尚的理由。

皇帝想必也看到了她一瞬間僵住的表情,居然微微一笑,手指纏上她發絲:“難為你了,以後有不順心的和朕說也可以啊……”

皇帝這是自薦當她的心靈垃圾桶麼?蘭西可沒那個膽子消受。皇帝畢竟不是午夜電台你問我答裏從婦女疾病到婆媳關係無一不通的大叔,和他賣個萌撒個嬌可以,真要是告訴他夫君我大姨媽來了太後還非要賜我冰碗吃這種破事,皇帝隻怕是死都不想再見她了。

順便,皇帝摸她頭的動作真的很像摸貓……

亂七八糟地想了些有的沒的,蘭西就這麼睡過去了。她的午覺質量一向都高,就算在睡前哭了一鼻子也還是能安然入夢,安然到連皇帝什麼時候起身都不知道。直到模模糊糊聽到一個嬌俏的聲音在外頭一聲“陛下”,她才猛地從睡意朦朧中掙紮起來,猛地坐直後心髒狂跳,胸口堵得像是要吐出血來才會好些似的。

那是蕭夫人的聲音絕對沒錯,她辛辛苦苦費勁巴拉地纏了皇帝半天就是為了不讓蕭夫人找到皇帝,可這麼一睡居然就前功盡棄了,這算什麼事啊!

這輕榻就安置在南書房側麵的一間精巧閣子裏,離皇帝和蕭夫人所在的地方距離不遠,聽蕭夫人的話意也是方才剛到,什麼也還沒來得及說。如果她現在穿衣服衝出去,大概能堵住蕭夫人的嘴——可那樣合算嗎?

她出現的話,蕭夫人應該是不可能向皇帝要求他去寵幸文夫人了,但文夫人會遷怒於誰還很難說——倘若蕭夫人告訴文夫人是因為皇後死不要臉地纏了皇帝一整天她才無法實施計劃的話,文夫人到底會把誰當做盟友,又把誰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呢。

這簡直是個不需要智商就能回答的問題。

幾名在閣子裏等著伺候的宮女見皇後坐了起來,便走上前想要伺候。可她們腳步一動,蘭西重重地又砸回了榻上,深吸一口氣,團團身體,閉上眼睛假作又睡了過去。

醒了的話,出去或者不出去都是問題。出去了會被當做是故意攪亂皇帝和妃子見麵,嫉妒什麼的放在古代女人的身上不是情趣,而是罪責;不出去則會被當做猥瑣的偷聽者,這種間諜形象建立起來就很難毀掉了,同樣不是什麼好事。

於是她隻能接著裝睡。雖然這也不是什麼高招,但矮子裏頭拔將軍也隻好如此——自從穿過來就沒發生什麼好事,別人都是老謀深算,她卻是人家計較盤算的目標。就算絞盡腦汁想了個盡可能好的法子撐過去,也很難保證沒有破綻。

一想到自己居然答應了皇帝往太師府裏安插眼線這種鬼扯的要求,蘭西就誠心誠意覺得自己對不住武初凝。這還是她反應過來的,難說還有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把柄捏在別人手上呢。

如果宮鬥隻是和妃嬪鬥,那還算是其樂無窮,但是拽上太後皇帝太師,把簡單的爭寵奪位演化為婆媳矛盾朝堂風雲外加夫妻反目,這戲碼就不是她一個人能隨心所欲折騰得過來的了。

現在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確很需要一段不被人打擾的時間,讓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一遍,但明顯不是現在——外間皇帝和蕭夫人的話語還在不停地傳來,阿彌陀佛,不是她想偷聽,是不想偷聽都不行啊。

“陛下,今兒臣妾去給太後請早安了……”這聲音真是媚到了骨頭裏,蘭西得強忍著才能不打寒顫,當然,皇帝聽了這話是覺得冷還是覺得熱,她就不知道了。

“朕知道,你和文夫人一搭一檔把太後惹急了,是不是?”皇帝的話與其說是譴責不如說是調侃,蘭西很為太後不值——這什麼破兒子,真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蕭夫人把他娘都氣著了,他還這麼說話,要換了是她兒子……好吧,武初凝要是還有命生個兒子的話,也不可能抽打那小子,後宮的女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淩駕於丈夫或者別人丈夫之上的身份和權力的。

“誰告訴陛下的?皇後?”

蘭西原本還輕鬆地感歎著後宮女人的命運,聽到這句話時心裏的弦卻立時抽緊了,敢情這蕭夫人一上來矛頭就對準她了啊?真是個死女人……就算不管怎麼看都是皇後最有作案動機,但一個妃嬪用這種口氣問這種話也太不像話了吧?恃寵生嬌的女人永遠都是後宮公敵,如果這蕭夫人再這麼不識相,她蘭西也該考慮一下,是不是應該投靠太後先幹掉這小狐狸精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