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蘭西並沒有在太後那兒守太久。太後和她會麵也隻是為了拉個炮灰,拉到手了,她走不走太後也就不關心了。蘭西自己也不願意在太後那兒呆著,別的不說,誰喜歡和一個隨時隨地在心裏打著算盤算計自己的女人呆一晚上呢?
上了鳳輿,蘭西才深深出了一口氣。這太後的心思她今天算是猜對了嗎,太後的想法會有這麼好猜嗎?是太後的道行不夠深,還是太後覺得皇後單純好騙?反正她是絕對不要給太後和文淑媛去當馬前卒的……還有,蕭昭儀一定要倒黴,但千萬不要倒台。縱觀曆史,三個國家才有拳來腳往你你我我的精彩戲碼,兩個國家就隻可能東風壓西風了。後宮女人間雖然用不上真槍實彈地作戰,但到底也要用心計啊。
她有一撥沒一撥前後無序亂七八糟地想著,頭越來越重,終於偎在鳳輿上靠背打起了盹兒。按理說從撫恩殿到寧致殿的路本來就沒多遠,還走了一多半去,這小睡一會兒當然沒有大礙,翠微也就沒打擾皇後的睡眠。可誰知道第二天早晨蘭西就連打了三個驚天動地的噴嚏,她還沒來得及在宮女們麵前對自己的失儀表示遺憾,翠微就按了一爪子在她額頭上,隨即驚聲尖叫道:“娘娘的頭這麼熱,怕不是昨日受了寒吧?”
蘭西一怔,自己伸手摸了摸額頭:“有嗎?本宮沒覺得熱啊……沒事兒,就是有事也不過是個傷風……”
“不可以娘娘!”翠微的表情瞬時就變得韓國古裝劇裏的宮女一般誇張,說起話來眉毛都高高挑著:“娘娘千金貴體怎麼能怠慢?風竹,去外頭叫內侍請太醫去,秀瑞,去撫恩殿通傳一聲說娘娘身子不適不去給太後問早安了……”
這就給自己放了一天假?蘭西一怔,想也知道翠微在這寧致殿裏的身份還頗高,連服色都和那兩個應了聲要出去的小宮人不太一樣,說出的話也有人聽——用這樣沒心思的姑娘當女官,武初凝也真算得上是天真無邪了。想到這兒,蘭西連忙喊了一嗓子:“都給本宮回來!”
兩個女孩子還沒退出殿門,聽到這一句立馬就站住了:“娘娘有何吩咐?”
“去請太醫的就去吧,隨便叫個人來就是,最好的太醫還是緊著太後那邊兒傳召,順便再找兩個會治外傷的去文淑媛和蕭昭儀那裏伺候。去太後殿那邊通傳的,別說是本宮病了,不然太後該擔心了,就說……嗯,就說昨兒攪擾太後了,今天文淑媛和蕭昭儀既然都去不成,本宮也就不去了,請太後好好休息將養身子。”蘭西飛快地說了一通,想了想再沒什麼要補充的,才揮揮手:“去吧。”
翠微的表情頓時精彩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問道:“娘娘啊,太師都和您說了什麼?怎麼您現在想得這麼多?”
這是說她和從前的武初凝不一樣麼?蘭西突然生出種因禍得福的感覺。若是沒有那次沒逃掉的省親,她這突然的改變真該讓翠微生疑了。現下可好,她不管做出什麼,翠微都會覺得那是太師的吩咐,倒是給了她一點自己運作的空間。可翠微究竟是和太師府有聯係的人,蘭西也不好編個徹徹底底的瞎話騙她,便垂了頭,低聲道:“你該猜猜昨兒太後和本宮說了什麼。”
翠微一怔,隨即抿了嘴唇,點點頭:“奴婢知道了……奴婢心粗,不會往細裏想,不曉得什麼時候就會說錯話辦錯事,求娘娘……求娘娘多提點奴婢。”
這話自然不是宮人應該和皇後說的。宮人有伺候皇後的義務,皇後卻沒有教導宮人的責任,讓一個宮人學會說話辦事,那是進宮時教導嬤嬤的事兒。但翠微是武初凝從娘家帶來的人,教導嬤嬤不敢得罪,也就算是沒教出來。再說她要是出了事了直接兜著的人還是皇後,這要求蘭西想不答應都不行,何況她也挺喜歡這性子耿直心思卻靈透的姑娘的,教導教導說不定真能成個左膀右臂,總勝過再培植一個自己都不知道心向著誰的生人。
“說的哪兒話?”有了這層思慮,蘭西就笑了,聲音脆脆朗朗:“昨兒母後告訴本宮了,宮裏不能亂說話,免得有人挑刺,這你們都得學學。雖說在這兒的都是本宮的人,好了賴了都是一起的,也就不用避諱了,可出去說話真是要當心些的。對了,母後也還說,最重要的是人心。呐,既然你們來伺候本宮了,也是有緣,誰家缺錢了,和本宮說,誰家有事兒了,也和本宮說!都不打緊的。”
她是有心讓所有附近站著伺候的宮人都聽到這話的。大部分宮人都不是翠微這種走後門進來的沒心思孩子,主子的意思她們自會揣摩。蘭西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多少都聽得懂一些——寧致殿的宮人和皇後是休戚與共的,她們有事,皇後會幫著平,但若是她們給皇後找了事兒,麻煩也遲早會砸在找事的人自己頭上。
蘭西還特意強調了“太後娘娘”四個字,也是要給可能被別人收買的宮人點明一樁:非但太師給自家女兒撐腰,連太後娘娘都是護著皇後的,誰敢找麻煩的話隨便這兩位誰都能滅了她全家。想吃裏扒外的可得自己掂量著好了。